顾夜涵坐在在琴凳上，修长十指在黑白琴键上起伏游移，德彪西《前奏曲集第一卷》十二首乐章如月光倾泻。
当琴键跃动至第十一支乐曲《迫克之舞》时，不知何时凑到身旁的苏莫忽然促狭地眨了眨眼："二少这曲奏的可是莎翁名剧《仲夏夜之梦》里，那段变化无常的精灵主题旋律呢。"她刻意模仿着说书人的腔调，尾音还带着几分顽皮的上扬。
顾夜涵的指尖仍悬在琴键之上，琴凳微微后倾的弧度凝固了时间。余韵像未落尽的雨滴悬在空气里。
“啪啪啪……”暗处骤然绽开一簇孤零零的掌声，惊碎了最后半个未完结的音符。
黑檀木琴盖落下时带起细微风声，顾夜涵才不疾不徐地起身面对掌声来处，笑着说：“来得比琴谱上的休止符还准时啊，夜川先生。”
“二少用《仲夏夜之梦》的精灵舞曲相邀，我岂敢迟到？”夜川屈指叩响琴身，笑着回答。
顾夜涵径首掀开琴凳上方的暗格，青铜暗扣弹开的轻响里，一封文件递到夜川面前。
“我想，这个任务必须由你亲自出马。”她将碎发别至耳后，檀香混着墨香在两人之间流转。
夜川接过那份密封的文件，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火漆印章。暗纹在暮色中泛着幽光，映得他瞳孔忽明忽暗。
“没有问题。二少，我们两日后再见。”夜川朝二少摆摆手，消失在黑夜中。
* * *
夜川不愧为渡鸦情报网的老大。
一日后，所有顾夜涵需要的情报就己全部到位。果然和傅轶司说的大差不差，她把资料递给傅轶司，笑着说道：“傅总你猜对了。”
傅轶司划过平板中的信息图，“波斯湾三处油田的储能数据，果然配不上战略优先级的标注。”他忽然将平板凌空抛回，“苏莫，油田边上的矿山调到西十倍径。”
苏莫操作平板，迅速放大油田边上的矿山，傅轶司仔细看了半晌，“夜涵，我和你赌，这个矿山是金矿。”
“上个月国际金价波动时，韩氏旗下的对冲基金刚好在做空阿拉伯矿业股。”顾夜涵的指尖拂过平板道，“派两组地质勘探队，用苏苏新研发的γ射线断层扫描仪。”
“我们赌韩子昂知情还不是知情。”
顾夜涵闻言，抬头看向傅轶司，“从情报上来说，他是无辜的。只是布局那么大的一盘棋，也不会是那个蠢货。”蠢货自然是指韩老三。
“我更倾向于的人，你是不是己经有答案了。”傅轶司笑着啃了一口苹果。
“唔……我觉得我还需要一点验证。”顾夜涵顺势咬向傅轶司递过来的苹果，“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但是我又觉得不是她。”
“扮猪吃老虎——有时候是大概率的事情。”
傅轶司纵横商场十年，他自认不一定有顾夜涵这般沉稳和谋略，但是对于信息的组合所推论的答案，他几乎是不出错。
“那你觉得我们或许应该给韩总送一份礼，用来判断究竟是不是她。”
“钓鱼？”傅轶司抬眉，顺势将吃剩下的苹果核精准投入远处垃圾桶内。紧接着，他掏出手机点开洛川的信息，扔给顾夜涵，“你自己看，洛川说今早刚截获的加密邮件——韩氏集团旗下一艘科考船正在波斯湾徘徊。”
“咦——”顾夜涵斜睨看着他，“洛川也干这个事情？”
“难得难得！”傅轶司连忙摆手，“韩奕辰的事情让我对韩氏企业略微有点不信任，你和韩老的交情不代表我嘛！”
傅轶司在做生意上，谈不上不择手段，但是也的确是不打没把握的仗。要不然也不会纵横那么多年，做的蒸蒸日上。
“不过，你的确也没猜错，韩家注定要乱。”看样子，如果没猜错韩老的身体不太好，就是最近的事情了。
“夜涵。”傅轶司轻喊，只见洛川发来的第二条信息，上面赫然写着：“韩子行出让了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给韩子昂。你猜的没错，韩老头要死了。”
“出让的股份能顺利让韩子昂拿到？我可不这么认为，这个金矿注定是个烫手山芋。”
“老婆，既然人家送给我们这份大礼，我们就一定要顺顺利利的吃下来，越是吃不下的东西，就越是要吃的快乐。”
傅轶司话音未落，眉峰己高高扬起，眼尾笑纹里跳动着细碎的光。顾夜涵注视着对方，发现自己的唇角正不受控地跟着上扬，瞳仁里映着他跃动的神采。
“好——我们要吃干抹净，还要吃的顺理成章。”
* * *
第二日，苏莫将γ射线扫描三维成像图递到顾夜涵面前，暗金色矿脉如远古虬龙蜿蜒盘踞，在地壳岩层的褶皱深处若隐若现。
“测试结果显示，两个随机钻探地点距此地下方400米处的矿石含金量非常高，每吨黄金含量分别达到了10.4克和20.6克。这暗示着这些地点的矿石中存在着高密度的黄金。初步估算显示，这些金矿蕴含了超过400吨黄金，价值超过100万亿元人民币。”
“据我所知，目前最大的金矿是曼苏拉马萨拉，它己经拥有近700万盎司的黄金资源，并且其每年的产能为25万盎司。如果这个新发现的世界级金矿一旦开始开采，将会向市场提供更多黄金，可能会对现有的金价造成冲击。”苏莫冷静分析。
“预估的没错。”顾夜涵笑，“金矿一旦进行开采，目前的黄金价格就会回落，韩子行的对冲就会成功，只不过，韩子行没有想到韩子昂把油田给了我们，所以找了安德亚，我想安德亚应该也投了不少钱。”
“不——甚至有可能，安德鲁更是知情者，他们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顾夜涵补充道。
“甚至，韩子昂都是故意为之。”傅轶司笑，就在此时腕表突然震动，来自夜川的紧急通讯在空气中炸开：“二少！安德亚在押送途中被劫！”
“劫囚车的是蝰蛇家族嫡系？”
“不——是阿伊莎家族。”
傅轶司的配枪己上膛，金属摩擦声混着他森冷的嗓音：“看来我们该去会会真正的'精灵'了。”
“即刻联系曼诺罗，让他们准备接应。”顾夜涵的声线平静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事情愈发有趣了，连盘踞阿拉伯半岛两个世纪的阿伊莎家族都亮出了獠牙。她凝视着全息地图上猩红闪烁的矿脉坐标，看来这片黄金矿脉下埋着的，远不止黄金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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