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北风把雪花吹得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将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
果郡王允礼策马缓行在归府的路上，墨色的大氅上己积了一层薄雪。
回到府中时，正好是月凝出来相接。
只见她穿着一袭青色绣折枝梅的袄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蝴蝶步摇，随着她的走动，蝶翼轻颤，灵动非凡。
转眼数日，月凝身体好了很多，气色也不同往日。
脸颊泛起淡淡的粉色，在廊下烛光映照下更显得肌肤如玉。
月凝虽然身体康健，但是依然没有想起自己是谁，没有想起自己的家世。
就这样在果郡王府以侍女的身份住下了。
“王爷。”
月凝福身行礼，动作却仍带着些许生疏，好像不似她前几日那般自然。
允礼站在廊下，看着飘雪渐渐停歇，看着眼前行礼的女子，猜测着她大概是不擅长侍女的规矩。
月凝拍落他大氅上的雪，那大氅之下一身月白色暗云纹锦袍，腰间只悬一枚羊脂玉佩，素雅中透着几分清贵气度。
允礼虚扶一把。
“月凝姑娘不必多礼。你还是我府中的客人。做不惯侍女的事，就不必做了。”
“王爷是月凝的恩人，月凝岂能以客人自居。”
“我瞧着姑娘气度不凡，想必啊，是谁家大人粗心遗落了明珠。况且，我待月凝为知己，月凝也不必把我当恩人。”
允礼抬手作邀。
“今日天寒，我让府中特意备了些暖身子的菜，邀你一同品尝。”
两人入席，侍女们鱼贯而出，奉上各色菜肴。
铜锅羊肉煨火腿、糟溜鱼片、清炒芦蒿，还有一盅冒着热气的枸杞乌鸡汤。
高白瓷褚红色的暗纹，衬得菜色更加鲜香。
“这些日子多谢王爷照拂。”
月凝端起茶碗，“我以茶代酒，敬王爷一杯。”
允礼微笑举杯：“我与姑娘相遇，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允礼夹了一筷嫩绿的芦蒿放到她面前的小碟中。
“尝尝这个，今早才从温泉庄子上送来的，鲜嫩得很。”
说话间，门缝溜进风来，烛光晃了晃。
在明灭的光影中，月凝的侧脸线条让他不由的生出了几分熟悉。
允礼失神，手中的竹筷的一声轻碰在碟沿上。
“王爷？”月凝关切地望过来。
允礼迅速收敛心神，脸上重新泛起笑意。
“没什么，只是，只是突然觉得月凝姑娘有点让人熟悉。”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而且就是不久之前……”
月凝蹙眉，“不久之前……？王爷最近除了进宫面见皇上，好像未曾去什么其他地方吧……”
“面见皇上……宫里……”
允礼放下竹筷，突然就想起宫中夜宴。
“月凝姑娘，宫中有位贵人，似乎与姑娘容貌颇有几分相似。”
月凝手中的汤匙突然滑落，在碗沿撞出清脆声响。
她脸色微变：“宫中……？那，王爷你知道那位贵人是什么来历吗？”
“依稀记得姓甄，应该是之前选秀入宫的，有段时间似乎很是得圣宠。”
允礼仔细观察她的反应，“姑娘可有什么印象？”
月凝眉头紧蹙，手指无意识地抓着膝上的裙摆。
“甄……甄，这个姓氏……”
她突然身子一倾，半撑在桌面上。
“头好痛……我的头好疼……”
月凝觉得好像有什么要从她的脑中浮出来，可她又抓不住……
允礼连忙起身，绕过桌子轻扶她的肩膀。
“是本王的错，是我不好，不该妄下言论。别勉强自己。月凝，暂时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来人，快去传府医！”
是夜，果郡王府却有些喧嚣。
浓重的药香混着炭火，在紧闭的雕花窗棂间萦绕不散。
端妃躺在床上，整个人几乎要被那些病症吞没了。
脸庞如今两颊凹陷，面色灰白如纸，嘴中喃喃着，含糊不清。
“娘娘，该喝药了。”
宫女吉祥捧着灰褐色的药碗，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了什么。
端妃微微摇头，枯瘦的手指搭在绣着百子图的被面上。
“搁着吧，苦得很，喝了也不见好。”
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太医院的张太医领着两位同僚进来请脉。
三根手指轮流搭在那截苍白的手腕上，眉头越皱越紧，交换眼神时都在轻轻摇头。
“娘娘的脚伤己无大碍，但是脉象虚浮无力，乃是多思忧虑所致，还是需好生静养。”
“臣等再开一剂方子，以人参、黄芪为主，补气养血……”
开完药方，太医们躬身退出。
盆中的炭火也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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