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子有孕，皇后便让人将她送去碎玉轩安心养胎。
说是那个地方清净雅致，不常有人打扰，另外还让敬事房放上了夏冬春的绿头牌。
颂芝同年世兰说，，皇上在送福子回去的路上途经倚梅园。
“甄嬛”只是站在了梅树下，什么都没做就又得了宠。
年世兰厌烦这些事，来来去去，无穷无尽。
总是这个得宠，那个失宠，这个有孕，那个丧子。
翊坤宫的暖阁里，金制狻猊炉吐着淡淡的苏合香。
那香是安陵容新制的，似一缕游魂缠绕在香炉之上。
前调是有些苦涩，像碾碎的松针混着陈年药囊的辛烈，刺得人鼻腔微微发紧。
待那青烟在暖阁里转了个弯，却又渗出蜜般的甜来——是进贡的龙脑香，特意被安陵容揉进了香方。
年世兰斜倚着，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目光落在站坐在对面的陆文宇身上。
“手。”
她红唇微启，吐出一个简单的字。
陆文宇微微一怔，随即伸出那双修长又白皙的手。
指节处破了皮，掌心被砂石磨出红印，手腕处还有一圈淡淡的青紫勒痕。
年世兰用银匙挑了一点药膏，轻轻点在那些伤口上。
“嘶——”陆文宇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的缩着手。
年世兰白了他一眼，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别动。”
她的指甲染着鲜红的蔻丹，用力扣着的手腕上留下几道浅浅的月牙痕。
“他就这么欺负你，你也就这么老实受着？”
陆文宇笑意浅浅，“不是欺负，宋侍卫只是教导奴才……”
“教导你什么？”
“自然是……怎么和娘娘更好的相处……”
“油嘴滑舌。”
年世兰别开眼，继续为他上药，却放轻了力道。
“你性子太软，要不出宫去吧。本宫会在宫外给你安置宅子，谋个轻松的肥差，你觉得怎么样？”
年世兰的手指抚过他手上的一处处伤痕，药膏化开，在皮肤上留下一层莹润的光泽。
陆文宇不知是药效发作还是心理作用，那些火辣辣的伤口竟真的不那么疼了。
他伏在年世兰膝上，声音更软了几分。
“娘娘，奴才哪里都不去……不要把奴才送走，奴才就想跟在娘娘身边……娘娘去哪里，奴才就跟到哪里……”
年世兰摸着陆文宇的头发，无言。
是夜，红烛又爆了几声。
果郡王府。
宫中夜宴，又有贵人有喜，皇上兴致颇高，多饮了几杯。
允礼陪着说了会话，待圣驾回宫才得以脱身。
回府时己近子时，他本想去书房歇下，却见后园凉亭中一点灯火摇曳。
走近了才看清，是那位之前他从京郊救回来的姑娘。
她披着件素白斗篷，正仰头望着天上弦月。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来——允礼呼吸一滞。
雪光下，那张脸比之前躺在病榻鲜活许多，杏眸如水，顾盼生辉。
“姑娘己经可以起身，那伤势可好全了？”
允礼站在亭外，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女子起身行礼，动作优雅得不像寻常百姓。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府医说己无大碍，可以多走动走动。”
“走动是好，只是这寒冬腊月的夜晚姑娘不睡，是有心事吗？”
她轻抚额角，“不瞒王爷所言，我醒来以后，许多事……都想不起来。”
“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一概不知。”
她蹙眉思索，雪光在长睫上投下细碎阴影。
“风巡冻蕊凝香驻，月溯冰绡透骨寒。忽有青灯摇壁影，误将梅魄认初丹。”
“姑娘如若不介意，暂时叫‘月凝’如何？等你想起你是谁，再将名字换回。”
“‘月凝’……很好听。如此，多谢王爷，我便借这名字一用。”
一阵夜风吹过，月凝不自觉地拢了拢斗篷。
“风雪太重，姑娘还是回房歇息为好。”
风吹得亭角灯笼摇晃不定。
月凝忽然解下斗篷，踮脚披在允礼肩上。
“王爷衣裳单薄，当心着凉。”
那带着体温的斗篷落在肩头，夹杂着一缕若有似无的香气。
允礼一时恍惚，竟忘了推辞。
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月凝似乎也意识到此举逾矩，耳尖泛起薄红。
“我……我该回去了。”
她后退半步，匆匆行了礼。
“王爷也早些歇息。”
允礼摸着身上的斗篷，嘴角噙着笑意，看着月凝的身影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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