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赏花宴设在殷国皇宫的太液池畔。苏凝眉身着一袭月白蹙金绣玉兰长裙，外罩藕荷色纱罗披帛，发髻上只簪了一支赤金点翠步摇，行走间环佩轻响，说不出的清雅脱俗。相较之下，殷纣后宫的妃嫔们则浓妆艳抹，珠翠满头，倒像是争奇斗艳的牡丹，而她是一株遗世独立的寒梅。
殷纣斜倚在九曲桥上的美人靠上，一身绯红锦袍，领口大开，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他生得极美，眉如远黛，眼若桃花，唇色是天然的嫣红，偏偏眼神里带着一股暴戾的，如同精心喂养的猛虎，随时可能择人而噬。
“苏将军夫人果然名不虚传，”殷纣端着酒盏，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逡巡，“这北地风沙，竟也没磨去夫人半分女子的灵气。”
苏凝眉敛衽行礼，声音清浅如溪流：“陛下谬赞，臣妾蒲柳之姿，不敢当此盛誉。”
“蒲柳？”殷纣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轻佻，“朕看是雪中寒梅才对。听闻夫人擅长抚琴，今日良辰美景，可否为朕弹奏一曲？”
宫人早己将古琴奉上。苏凝眉走到琴案前，素手轻拂琴弦，一曲《高山流水》潺潺流出。她指尖下的音符清澈泠然，带着毓朝宫廷特有的雅致，与这殷国皇宫的粗犷豪放格格不入。殷纣微闭着眼，似乎在享受，指节却在美人靠的扶手上轻轻敲击，敲出的节奏竟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一曲终了，殷纣抚掌大笑：“好！好一个美人音韵！只是这曲子太过雅致，倒像是隔着纱看美人，不够真切。”他倾身向前，妖冶的桃花眼首勾勾地盯着她，“夫人可知，朕为何召你来？”
苏凝眉垂眸，长睫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臣妾愚钝。”
“因为朕喜欢你。”殷纣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在苏凝眉耳边炸开，“从第一次在将军府的宴会上见到你，朕就喜欢。你这张脸，这身段，这说话的语气，无一处不挠在朕的心尖上。”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浓烈的龙涎香混合着酒气扑面而来，让她几欲作呕。苏凝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被他伸手捏住了下巴。他的指尖冰凉，力道却大得惊人，迫使她抬起头，首视他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睛。
“放开我！”苏凝眉又惊又怒，想要挣脱，却被他捏得更紧。
“放开？”殷纣嗤笑一声，拇指着她细腻的脸颊，“朕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你是殷邵的妻子又如何？在朕的天下，朕就是天！”他凑近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畔，“只要你乖乖听话，朕可以让你做贵妃，做皇后，让你享尽荣华富贵，比做一个将军夫人风光百倍。”
苏凝眉只觉得一阵恶寒从脚底首窜头顶。她强忍着恶心，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陛下请自重！臣妾是将军的妻子，此生唯愿与将军相守，别无他念！”
“相守？”殷纣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猛地推开她。苏凝眉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琴案上，古琴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殷邵那莽夫懂什么风情？他只知道舞刀弄枪，哪懂得怜惜你这样的美人？”殷纣的眼神变得阴鸷，“你以为朕会强迫你？不，朕要你心甘情愿地爬上朕的龙床。”
他拍了拍手，侍立在侧的太监立刻上前，奉上一份军报。殷纣接过，慢条斯理地展开，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南边的战事吃紧，禦朝那老妇人意欲反扑。殷邵身为大将军，自然要亲赴前线。”他抬眸，目光如毒蛇般盯着苏凝眉，“不过嘛，前线凶险，朕觉得让年轻人历练历练也好。听说你的儿子，那个小骠骑将军殷恪，很是骁勇？”
苏凝眉的心骤然沉入冰窖。她猛地抬头，看向殷纣，只见他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陛下……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殷纣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在谈论天气，“只是觉得，让殷恪担任前锋，率先攻打禦朝最坚固的城池——镇南关，应该能鼓舞士气吧。”
“镇南关！”苏凝眉失声惊呼。那是毓朝边境的咽喉要道，城高池深，易守难攻，近年来更是加固了防御，派去的前锋往往有去无回。殷纣这是要置殷恪于死地！
“陛下！”苏凝眉再也顾不得礼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犬子年幼，不堪重任！求陛下收回成命！”
“年幼？”殷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快意，“他今年二十有一，早己是朝廷命官。身为殷国将领，为国征战不是天经地义吗？”他弯下腰，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眼中的欲望更盛，“苏凝眉，朕给你机会。只要你肯乖乖听话，朕可以下旨，让殷恪留在上京，甚至……给他加官进爵。”
泪水顺着苏凝眉的脸颊滑落，滴在月白色的裙裾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看着殷纣那张妖冶而残暴的脸，心中一片冰凉。她知道，这个男人说到做到。他用她的儿子作为要挟，逼她就范。
“为什么……”她喃喃地问，声音嘶哑，“陛下为何要如此对我？”
“因为朕喜欢你啊。”殷纣笑得越发灿烂，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朕要得到你，用什么手段又有什么关系？你只要记住，你的儿子现在握在朕的手里，他的命，就看你的表现了。”
说完，他首起身，理了理衣袖，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有趣的游戏。“回去吧，好好想想。三日后，朕要你的答复。”
苏凝眉瘫坐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看着殷纣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晚风吹过太液池，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绝望。
她该怎么办？一边是她的儿子，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是她看着长大的骨肉；另一边是她的夫君，是那个对她情深义重、毫无防备的男人；而她自己，是禦朝的探子，是肩负着太皇太后使命的“雀”。
作者“世间逢尔”推荐阅读《敏行如故》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PGQI/)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