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李康的转述，沈将军从一开始怒气冲冲的要说法，到后背不自觉的弯了一些，转瞬就像是老了几岁一般。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道：“那就劳烦二位带本将去见见小女，……本将要亲耳听她说一说。”
“那是自然，沈将军这边请。”
段嬷嬷的脸上依旧维持着客气，率先走在前面带路。
沈荷被关在厢房里，没有人为难她，但也没有人跟她说话，她有些无聊，更是担心雾惜，所以她趴在窗台上，把手伸出去挥动，妄图吸引大桃小木的注意力。
“喂，你们两个说句话呀，雾惜到底有没有事？”
“这个时候就别装木头墩子了，我说你们……”
沈将军老远就看到沈荷趴在窗台叽叽喳喳，提着那口气松了些，至少没有受伤。
“……爹。”
沈将军看到了沈荷，沈荷自然也看到了他，如果说第一个反应是惊喜，那么第二个反应就是惊骇了。
看到她爹突然有些驼的背，与晦暗无光的眼神，她似乎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的处境，意识到了她到底做了什么？
一开始，她想着就算是被发现了，表姨母那么喜欢她，马上就要联姻了，她就算是做错了事，又没有伤到表姨母子的利益，只不过是放走了雾惜，影响不到时局，也算是各归其位，应该也不会太被追究。
可，她是不是太天真了？
“爹？”
沈荷又叫了一声，神色怔怔。
沈将军没有应，而是扭头看了看段嬷嬷，“劳烦带路，可否给本将与荷儿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沈将军客气了，自然是可以的。”
段嬷嬷应了下来，然后对大桃小木使了个眼色，和李康一起退出了院外。
沈将军推门而入，走到沈荷跟前，看着她没有说话。
“爹？”
沈荷再次叫道，语气明显的慌了，嘴唇不自觉的颤动，眼都含了泪。
“您别这样看着荷儿，荷儿害怕，荷儿真的知道错了！你打我，你骂我，可你别不理我。”
沈将军很疼沈荷，虽然他多数时间都出征在外，陪伴她的时间并不多，但给她的爱与在乎是毋庸置疑的。
沈荷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所以才慌了神。
“唉。”
沈将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开口就是责怪，而是问道：
“荷儿，我问你答，要说真话。
你真的与宣治私下有联系？”
“……是。”
沈荷是个坦诚的人，即便觉得情况不对，也不会说谎。
“拐带凌雾惜出王府，是宣治诱你，还是出自你的本心？”
“我的本心，可那也是我为了报答宣大哥！”
“你欠了他什么？就要你瞒着为父，做出这种冒险之举，你知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宇文家和宣家的恩怨，你不知吗？”
“你代表的是抚远将军府，你不知吗？”
“你此举是背叛你未来的夫家，你不知吗？”
沈将军没有嘶吼没有愤怒，只是平静的追问。
可就是他这种平静，却让沈荷更怕了，“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欠宣大哥一条命，也是我主动要帮他的。”
“你主动帮他，你不懂事，难道他也不懂事吗？他难道不知道此事的后果，他在利用你，你知不知道？”
沈将军眸中都是疲惫，“你哪里就欠他一条命？当初在源城你是走丢过，可并没有生命之险，他是顺手帮过你，但是爹己经替你回报过他，你并不欠他什么。”
“不是的爹，他真的是救了我的命，我没有骗您。”
沈荷摇着头，泪如雨下，“当年，母亲难产去世，你忙于军务没时间照顾我，才把我送到外祖父家，可是外祖父怕娘亲死后你另娶，和张家断了联系。
所以他们想要把小姨嫁给你做填房，他们让我帮忙，让我说喜欢小姨，求您让小姨做我的继母。
可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帮他们，没想到他们就故意把我弄丢，正好有机会将您引来。
可是小姨故意让人把我扔到了野狼出没的山里，她觉得我死了，你一样会来，还能除掉我这个绊脚石。
是宣大哥在野狼口中救了我，后来我怕他们再害我，我才一首缠着宣大哥和陈姐姐他们，首到等您来接我。”
沈将军满眼震惊，“可你当初只是说迷路被宣治带回，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你一定不会放过张家的。”
沈荷满脸是泪，“我不是心软想要放过害我的人，可是娘亲在临死之前都觉得她欠了张家，如果张家因我之故被报复，娘亲在地下要是不原谅我怎么办？
隐瞒此事，我就当是替娘亲还了张家的生恩和养恩。
只是爹，我错了，我考虑的太少了，现在连累了你……
如果表姨母和宇文承他们追究，你就把我交给他们吧，要杀要剐都随他们。”
“你呀你，为什么要瞒着爹？你若是早些告诉爹……唉……都是命，就当是还了宣治，今后与他两不相欠，再不许与他联系。”
宣治救过他的女儿，可他这次利用他的女儿，却是给他沈家上下都带来了祸，荷儿考虑不周，宣治怎么会想不到？
沈荷是不算顶级的聪慧，可她也不傻，未必没有一丝察觉到，眼见她爹这副神情，就知事情极为不妙。
“爹，我知道了，可是表姨母他们一定不会罢休，你还是把我交给他们吧，你不要管我了。”
沈荷自责的恨不得以死谢罪。
沈将军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爹此生只有你一个女儿，就是舍了一身家业，都不能舍了你，否则到了九泉之下，要怎么跟你娘交代呢？
莫怕，一切都有爹在呢。”
都是聪明人，联姻是不成了，但也没必要撕破脸，成王妃派人客客气气的迎他，又许他见荷儿，未必没有这样的意思。
只不过要换荷儿平安，势必是要填饱宇文承的胃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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