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噎住，褚绪烟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一手握着玻璃杯，一手握住手机，晏殊站在店33楼总统套房落地窗前，俯瞰花城璀璨的夜空。
“褚绪烟，有时候，接受别人的示好没那么难。”
耳朵贴着手机，醇厚沙哑的嗓音钻入耳膜，仿若他就站在面前，褚绪烟若有所思。
——
翌日，晏殊在副将陪同下与陈春木去了趟影视城在建基地，几十辆挖掘机遍布漫天飞扬的尘土里，置身简易搭建的指挥部，眼前只有一版设计蓝图，过去旧城低矮老旧危房的缩影早被碾碎。
陈春木原本是下午的航班回花城，为了陪晏殊来瞅一眼漫天黄沙的在建基地硬生生改成了早班机，这会双手插兜站在漫天黄沙里，透过墨镜望了眼晏殊。
晏殊恰巧也偏头望了过来，隔着墨镜，俩人的视线相遇。
很快，俩人从基地离开，晏殊直接去机场，他还得赶回东江参加青年企业家峰会，陈春木要回30公里外的桃花镇，给他母亲过七十大寿。
俩人站在车旁聊天，晏殊咬着烟屁股，睨向陈春木：“花城影视城你怎么看？”
昨晚难得美人在怀，陈春木熬了个大夜，又赶早班机，这会也乏了，深吸了几口烟解乏，点头：“挺好，交通便利，离东江也近，艺人赶通告还行。”
掸了掸烟灰，晏殊也点头：“周边产业你再看看，可以先研究研究。”晏殊言下之意，幻烟也可以在花城设办公室，再置办点产业。
“行。”抽完烟，陈春木扔下烟蒂碾灭，打算先回酒店补觉再回家。
晏殊的烟还有半截，他示意曹坤拎出保健品和珠宝购物袋。
“祝阿姨生日快乐。”
挑眉，陈春木接过，摆摆手，上了自已的车回酒店。
边开车，陈春木边在想该给老母亲准备什么生日礼物，要不是他爸来电话明示暗示晚上家里宴客，他还真完全忘了母上生日这回事。
接下来几天，晏殊没再找褚绪烟，而他有没有离开花城她也没无暇留意，一头钻进清算项目里，天天加班，直到周日才被舅舅龚耀拉回彩虹村。
“来了花城不来看看外婆，她知道了该伤心了。”龚耀昨晚值了大夜班轮休两天，早上补了一觉，这会有精神开车，直接把还在加班的外甥女拉上车，说什么也要带上她一起回老家。
智能顾家的资产数据占据了整颗脑袋，褚绪烟明明很困却又亢奋难以入睡，偏头望向发脚掺杂着白发的舅舅，撒娇地哄他：“我原本就打算找你一起回去看外婆的，你看，我咖啡豆不也备好了么？”
说起外婆丁红，褚绪烟眼角盈满了笑意，将近八十岁的老人每天还得喝上一杯咖啡也是罕见。
龚耀走的是高速，车速飚到120，专注地盯着路面，不跟褚绪烟犟嘴。
两个小时后，车停在彩虹村拱形城门下，俩人拎着东西下车，好几个认得龚耀的老人摇着蒲扇在榕树下打牌，笑问龚耀又给他妈妈带了什么稀奇的东西。
彩虹村地处偏僻高山，山路盘旋，近年花城政府致力乡村发展才修筑了双车道水泥路，世代务农又无工业发展，如今青壮年都外出务工了，只剩下耄耋老人。
龚耀带了些新鲜水果，给几个老人分了，指着褚绪烟介绍，说是外甥女。
几位老人哎哟哎哟惊叹，眼前的小女孩还真有龚耀姐姐龚琪的影子，脸蛋尤其神似。
是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是陌生又似熟悉的人，褚绪烟眨巴着眼，眼角噙泪，原来在遥远的小山村仍旧有母亲来过的痕迹。
从城门蜿蜒而上的狭窄条形麻石路，走到尽头，便是外婆的家。
“小舅，外婆今天怎么没出来打牌？”褚绪烟伸长脖子，远远望去。
龚耀两手都拎着东西，走在前头，神秘一笑：“你外婆现在忙得很。”
“吱呀”推开木栅栏，映入眼帘的是一灰一黑的俩只猫在四方院子里上蹿下跳，花盆东歪西倒，水泥地洒了好些泥土，矫健的老人拎着扫把在后头追赶，嘴里凶狠地骂着彩虹村的土话，细尖而高昂。
龚耀口中的忙是丁红养了猫，每天撸猫也宠猫，偶尔凶狠地与他们干上一架，日子倒过得鲜活起来了。
猛一见褚绪烟，丁红骂了半截的话堵在嗓子眼，仿若穿越了时空，她的女儿龚琪正站在自已面前。
“外婆。”褚绪烟喊了声，眼泪便如断线的泪珠，没有了她的母亲龚琪，如今，是她与外婆泪眼模糊。
浑浊的泪流在布满褶皱的脸上，丁红下一瞬间便拭去，绽放灿烂的笑容，声音瞬间软糯：“小娃娃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俩人抱成团，龚耀拎着东西先进屋，笔挺的脊背有几秒也在颤抖。
晚上龚耀做饭，丁红带着褚绪烟踏上木楼梯，打开洁净如初的房间。
“天气好我还打扫打扫，开开窗通风，你妈的东西我也还留着。”年岁愈大，丁红愈能面对生离死别，偶尔夜静，思念疯长，她不流泪，回忆的都是与女儿度过的快乐时光。
褚绪烟站在门边，深吸了口气才走了进去。
是记忆里的床，也是记忆里的书桌和窗帘，这里的所有似是时光蒙尘，被摁下了静止键。
指尖抚过床单，抚过窗帘，褚绪烟站在窗边，清晰地望见城门楼下的昏暗街灯，曾几何时，夜阑人静，龚琪也会陪她在窗边哼小调数星星看城楼。
丁红耳灵目聪，脑子也没迷糊，龚琪在这个家留下的东西她细细整理好，就等着哪天外孙女来。
“这些都是妈妈以前留在这屋子里的，都在这了。”丁红打开抽屉，相册和书塞满抽屉，边边角角还有零零碎碎的机票和游玩过的景区门票。
“彩虹村快要拆迁了，这老房子留不住了，你带回去吧。”
“要是不想留，明天我们一起埋在后山里。”
丁红让褚绪烟自已选，留不留，都由她。
褚绪烟拿了最上边的相册打开，是龚琪泛黄的少女时代。
“我留着，我带回去。”
山路盘旋的彩虹村即将被征收拆迁，号称要打造成原生态旅游度假园，正好与花城影视城并驾齐驱，盘活花城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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