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海荣今天起晚了，是连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晚，醒来早间新闻滚动播报东江市政府牵头相关部门成立工作组针对褚氏财务状况风险处置保交楼的消息，当下一口喝完一杯咖啡。
褚绪烟回到办公室，给褚海荣回电话，他心情明显很好，声音宏亮。
“烟烟，下飞机了？我应该跟方明讲一声让你休息一天，你这两天来回奔波太累了。”
“大伯，我搭的早班机，现在已经到了公司。也不累，不需要特意请假休整。”
“年轻人有精力，有魄力，好事好事。”
“大伯看了早间新闻了吗？”褚绪烟猜褚海荣是看见了东江市政府出手保褚氏的消息才给自已打电话，但还是委婉询问。
褚海荣刚到公司，好几个股东在会议室等他，他端起秘书准备的咖啡喝了口，背对着门撩眼望向落地窗外蔚蓝的天，声音里有了笑意。
“烟烟，你给晏殊打电话，大伯在家里亲自下厨宴请他，感谢他。”若不是晏殊牵桥搭线，他今天还是水深火热随时被扔鸡蛋的黑心资本家。
褚绪烟开了电脑，刚拎起水杯打算去茶水间接温开水，蓦地顿住脚步，沉默了两秒，轻声道：“好。”
挂断电话，褚绪烟去接了杯温开水回办公室，点开微信，晏殊刚发了微信过来：“搭早班机回了花城？”
摁灭手机搁放在桌，褚绪烟点开文件夹，看了十分钟资料，又拿起手机，回晏殊的微信。
很快，晏殊电话打了过来。
褚绪烟接通，喊了声：“晏总。”
“啧”，晏殊笑，“我们之间关系很疏远？”
握住电话，褚绪烟不接腔，盯着电脑屏幕。
晏殊刚进的会议室，黑压压一屋子的人坐定，会议室的灯关了，投影仪亮白亮白闪着，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见他打电话，都凝神噤声。
“想送你去机场。”她不吭声，晏殊没让沉默继续，主动开腔，“你没给机会。”
曹坤分发好资料，刚坐下，听见大老板的情话，连头也不敢抬，就怕所有吃瓜群众想从他这套点什么料。
“不麻烦你。”褚绪烟想也没想，直白拒绝。
“嗯，什么时候回来东江，我们见见。”晏殊微微往后仰靠，锐利的视线扫过装模作样翻阅资料的高管，“聊聊。”
办公电话响，褚绪烟看了眼号码，是方明秘书处。
“没事我挂了，我有工作。”
褚绪烟刚挂断电话，秘书处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方明找她聊清算报告的细节。
晚上八点，晏殊赶到东江市妇女儿童基金会慈善晚宴现场，基金会主席是晏霖，晏兴雄的女儿，自小俩人关系亲近，晏霖作为表姐也对他诸多照顾，今晚他来捧场，捐赠了批儿童疫苗。
晏霖和老公沙立盛穿梭在宾客之间，琴瑟和鸣。
沙立盛远远看见了晏殊，与晏霖耳语了句，朝宾客说了句“失陪”便迎向晏殊。
“不是说今晚要飞英伦见疫苗专家？我以为你今晚不过来了。”沙立盛今晚系了领带，但总觉得有些紧，伸手扯了扯，朝晏殊抬下巴，俩人往宴会厅的后阳台走去，他加班了好几晚，今晚若不是晏霖的主场，他宁愿回家休息。
晏殊：“呆一会，待会就去机场。”
后阳台没有开灯，藏在绿植后面，僻静，前厅衣香鬓影，这里仿若世外桃源。
沙立盛摸出烟，解乏地抽了起来，夹着香烟的手太阳穴，还真乏了。
晏殊深吸了口烟，对着昏暗的空气喷烟，睨向沙立盛，问：“晏霖要是不愿意继续担任主席，她要辞任你别拦着。”
晏霖和沙立盛结婚三年，平日都呆在家里，偶尔陪沙立盛出席宴会，对豪门世家的各种社交活动毫无兴趣，妇女儿童基金会主席这个头衔是沙家的长辈毫无预警给她套上的头衔，她拒绝过，但作为沙家的长媳，沙家长辈没让她任性。
烟圈猩红，燃了半截，沙立盛弹了弹烟灰，“忙也不一定是坏事。”全职太太整日围绕着他转的日子多少是无趣了点。
晏殊：“……”
沙立盛是晏霖的第二个相亲对象，见面的第二天晏霖向沙立盛求婚，沙立盛问她知不知道成为他老婆意味着在沙家扮演什么角色，晏霖点头，婚后成为全职太太，生活重心是沙家的大大小小家族事，放弃了律师的职业。
沙立盛抽完一根烟，再给晏殊递烟，晏殊拒绝，喝了口香槟，问：“你爱晏霖吗？晏霖对你有感情。”
“啪嗒啪嗒。”玩打火机，沙立盛咬着烟，单手解掉领带收入口袋，轻笑，“相敬如宾，挺好。”
相敬如宾，进退有度，没有脸红耳赤的争吵，不影响他忙碌的工作，甚至，为他忙碌的工作安排摒弃一切琐碎的日常生活，他没深究俩人之间的感情，也没必要深究。
晏殊：“早晚有天你得后悔。”
看了眼腕表，晏殊差不多得赶去机场，放下酒杯，刚走出后阳台，蓦地收住脚步。
一袭亮银长裙的晏霖拎着裙摆，站在离后阳台两步之遥，朝晏殊笑笑，“刚才看你们往这边来，我猜你们来这儿抽烟了。”
晏殊：“抽了一根。”
晏霖：“捐赠嘉宾得拍照，基金会要出宣传短视频，我来找你去合影。”
沙立盛手里还夹着烟，颀长身影隐匿在昏暗的灯影下，望向笑容和煦的晏霖，心口涌起丝异样情绪，眼前身材玲珑温婉柔和犹如芭比娃娃的女人笑容完美得没有任何瑕疵，就像，戴了面具。
晏殊应了声“好”，抬步回宴会厅。
沙立盛手里还有半截烟，站着没动，晏霖往宴会厅走了两步，又转身，朝他笑笑：“我今晚回晏家老宅，明天一大早要陪奶奶去庙里上香。”
——
临近中午，山上下起了暴雨，冰凉的雨坠落在地又急促溅起，褚绪烟站在梅子庵屋檐下，裤管很快湿了一片。
昨日结束了智能顾家的所有工作，晚上方明组了告别宴，直至凌晨喧嚣才散去，今日她却醒得早，蓦然想起梅子庵，想起龚琪每次双手合十“平安顺遂”虔诚的模样。
烧香，拜佛祈愿，褚绪烟从主殿下来，山雨骤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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