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望去，远处薄雾萦绕，青山如黛，她想起有回母亲开车带她和外婆来烧香，暴雨倾盆，下了半天，回城的路被山泥冲垮，当晚，老尼姑在厨房给她们仨搭了临时床铺，半夜她饿醒，撒娇要外婆给她拿蒸锅里的馒头。
那晚的馒头很香，很软糯。
陷入褪色的黑白记忆，褚绪烟好一会思绪才回笼，偏头，发现身侧站了位身材高挑、眉眼精致的女人，浑身散发恬静温婉气质。
山雨突来，层层叠叠乌云笼罩青瓦红墙的庵堂，瓢泼大雨急匆匆冲刷，卷起丝凉意，沁入脚底，冰凉又寂静，一如晏霖满涨的愁思。
感觉到注视，晏霖也偏头，女孩星眸闪烁，婴儿肥脸蛋灵动，打破了烟黛色的死寂。
相视微笑、颔首，又各自凝神看雨。
好一会，雨势由急转缓，绵密的雨帘渐渐无声。
凉风袭来，屋檐风铃轻荡，刮来一阵水汽。
雨势将停，晏霖手伸出屋檐，雨水打湿掌心，呢喃低语：“菩萨知我意？”这场雨，仿若落在她心头，雨砸在她心脏。
慈善晚宴上沙立盛的“相敬如宾”如雨点密密麻麻砸在她心脏，顷刻间思绪崩裂，如潮水涌来，很快将她淹没，她醒悟，婚姻这座孤岛，由始至终，只有她孤独地守着。
“嗯？是吧。”褚绪烟愣怔，没料到身侧的陌生女人会开腔说话，游离的思绪回笼，“如愿顺遂。”脱口而出。
晏霖抬眸，望向褚绪烟，好看的唇角微微荡漾，笑得端庄笑得平和。
一场大雨困住了陌生的两个人，雨停，天空明净，俩人颔首礼貌告别。
褚绪烟坐网约车来的，临近中午的郊外网约车绝迹，她踩着水渍走路下山，打算在山脚下再打车。
山路僻静，红色奥迪蜿蜒而下，停在前方。
等窈窕身影走近，晏霖车窗降下，“下雨没香客，没车会再上山，顺路送你。”
褚绪烟看了眼时间，她还约了龚耀聚餐，要是山脚下也没车，她还得走很长一段村道。
“谢谢，麻烦了。”褚绪烟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车里的味道很熟悉，是她也惯常在用的小雏菊挚爱蜜语香水。
“早上不清醒，用了点香水醒脑。”晏霖刚上车时打了个喷嚏，清晨喷洒的香水经过一个早上在车厢的发酵，气味浓烈。
“睡不醒或宿醉时我也是行走的香水。”笑，褚绪烟仿佛遇见了知音，浓烈的香水偶尔让她在电梯里引人侧目。
中午十二点，火红的奥迪驶入花城市内，褚绪烟在路边下车。
“你等等我。”褚绪烟下车，快步走入旁边的咖啡厅。
晏霖昨晚来的花城，昨夜在酒店睡得不好，早上又起早，这会也困倦了，懒懒靠在椅背，撩眼望向咖啡厅，想不起多久没独自在咖啡厅消磨闲散。
褚绪烟很快拎了杯咖啡出来，俯身从车窗把咖啡递给晏霖：“有缘下次一起喝咖啡。”
晏霖接过咖啡，抿小口，是浓香的拿铁，朝褚绪烟挥挥手，红色的奥迪很快汇入车流。
——
周日晚上，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落地东江，晏殊从飞机下来，陈春木电话打了过来。
“下飞机了？姚导来了生日派对，你要不要过来碰碰面？”
“晚点还有场线上面试。”晏殊拒绝，文蕴要回去继承家业，猎头最近给他推荐了人选，他要亲自聊。
“梁秋的闺蜜也过来给她庆祝生日，呵。”
陈春木咬着烟，站在阳台，撩眼扫向包厢内，梁秋偏头正和姚远老婆聊天，贴着梁秋的是她带来的两位闺蜜，明艳干净，惹来注视。
“地址发来。”
挂断电话，晏殊让司机改道，点开微信，打开与褚绪烟的对话框，对话停留在昨晚：“什么时候回东江？”他问。
底下空白，褚绪烟时隔一天都没有回他消息。
十点多，车停在南信会所地面停车场，晏殊摘下耳机，结束线上面试。
下车，晏殊点了支烟解乏，电梯到，他掐灭进电梯。
陈春木和姚远端着酒杯站在吧台聊天，眸光时不时扫过门口，见门被推开放下酒杯迎了上去，扬声：“你来了。”
褚绪烟正和杨慧妮在角落咬耳朵说悄悄话，听见声响，抬头猛地见晏殊空降，心跳乱一秒。
她是中午的航班从花城飞回东江，晚上原本想回趟老宅，梁秋直踩她家，把她和杨慧妮薅到生日派对来了。
想起没回的微信，褚绪烟敛下眼眸，悄摸摸把手机塞进包包，继续偏头与杨慧妮咬耳朵，佯装没留意骚动。
晏殊刚进包厢便被众人围住热聊，等人散去陈春木拉着他和姚远在边上单独聊，约莫十多分钟，姚远老婆来找姚远，俩人还有另外场约会先走了。
“梁秋刚和姚导聊过，过两天她去试镜。”陈春木黑衬衫黑西裤，俊毅清隽，和晏殊边往里走边聊。
晏殊抿了口手边的酒，鹰眸沉沉扫过巧笑如烟的女孩，“赶明年暑期档，时间紧凑。”言下之意，姚导得提前结束休假。
“刚下飞机就赶来，累不累？”循着晏殊的视线，陈春木瞬间眼眸含笑，结束工作话题。
晏殊余光睨向陈春木，单手插兜，把酒杯放回服务员的托盘，身高腿长来到褚绪烟面前，“褚三小姐。”
杨慧妮今晚心情郁闷，拉着褚绪烟吐槽新入职公司的各种奇葩，眼尖的她早发现清瘦英俊的风投大鳄晏殊来了派对，可当他风度翩翩站在面前时还是愕然了几秒，等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是来找褚绪烟。
褚绪烟顿了几秒才抬头，回眸浅笑，“晏总。”
舌尖顶了顶后牙槽，晏殊哂笑：“聊聊，褚三小姐。”
杨慧妮和梁秋对视一眼，晶亮的眸光又落在褚绪烟今晚艳丽的妆容上。
心跳不稳，褚绪烟瞥了眼吃瓜闺蜜，点头，整理裙摆随晏殊走出包厢。
出了包厢，穿过走廊，见晏殊还往前走，褚绪烟问：“晏总，去哪儿？”
外套脱了挂在臂弯，晏殊站在电梯前：“陪我吃点东西，我还没吃晚餐。”飞机刚落地便赶来，期间还线上面试了一轮，刚又喝了两杯酒，晏殊胃有点不适。
秀眉微拧，但褚绪烟没再说什么，随他进了电梯。
光洁如镜的电梯镜面映衬着并肩而立的俩人，晏殊漆黑的双眸盯着镜面，入目是褚绪烟如脂如玉的直角肩，黑色紧身抹胸小背心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身，下半身是不规则黑色纱裙，碎钻凉鞋里圆润的脚指头涂了艳红脚甲，软细的长发吹成波浪披在天鹅颈，唇尖艳红。
今夜的褚绪烟，是艳丽女郎。
褚绪烟垂眸看了眼自已红艳的脚指头，蓦地似有感应，抬头，在透亮的镜面里四目相对，直直撞入晏殊毫不遮掩的幽深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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