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在哪儿过年?”儿子闹一闹走了,这会晏正文抬眸望向沉默吃饭的外孙,比往日更沉默了,活脱脱像个机器人,主动捡起话题问一面之缘的孙媳妇。
王桂芝笑笑,话里藏刀:“反正没在我们晏家过年。”
“你们男的就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笃定人家跟你领证了就死心塌地跟着你,自已一副心绪,藏着掖着,好了,老婆也掖跑了。”
晏殊咀嚼的动作一顿,放下筷子,目光沉静地与两位老人对视,直截了当承认自已的错误:“这事是我不对,她在朋友家过年。”
心头一窒,王桂芝心疼起褚绪烟,数落外孙:“我就说你,以为什么都能用商场上那一套,运筹帷幄,抓得牢牢死死,婚姻是这样经营?两个人结合你以为是做一桩交易?我都心疼那丫头了,被瞒得滴水不漏,满怀欣喜带你见家长,你倒好,安排了抓捕现场。啧!”
王桂芝想想那场景都觉得瘆人,要是褚绪烟无动于衷还继续和晏殊和和美美过日子她还觉得荒诞。
“过几日我和老婆子去探望探望。”晏正文也一阵唏嘘,但难得外孙铁树开花,这花他俩还是希望能保护好。
晏殊拒绝,说问题由他来解决。
吃过饭,俩老在客厅看春晚,晏殊回房补眠,趟在床上脑子里却都是褚绪烟软糯的撒娇,燥得他干脆又去冲澡,换上干净的西服下楼。
“今年不守岁了,你该干嘛就干嘛去。”晏正文和王桂芝关掉电视回房休息,春晚热闹,家里冷清,越看越觉得没意思,往年晏盈盈在家过年气氛活跃些,今年寂静,他俩也觉得索然无味。
晏殊边扣袖口边在沙发坐下,重新又开了电视,说待会就走。
佣人都在后院休息,客厅只有电视环绕的声响,晏殊靠着沙发,拿出手机,点开置顶的黑色头像,朋友圈空荡荡,而他发出的微信仍旧犹如石落大海,杳无回音。
楼上,晏正文换了睡衣鼻梁架着金丝眼镜看宋史,王桂芝吞下安眠药准备躺下,忽然又坐起来,缓缓开口:“过几天我们去看看女儿。”这些年,她一直不敢去墓地看女儿,心绪都压在心里,夜不能眠也只能坐在电视前一遍遍看烂熟于心的戏剧。
晏正文翻书的动作停住,抬眸和老伴对视,点头,书也不看了,合上搁放在一侧的床头柜,搭话道:“女儿爱吃郑记甜点,我们带点给她尝尝,那么多年没给她买了,她该很喜欢。”
女儿刚过世时每年晏殊扫墓他也会一起去,后来见老伴放不下女儿的死,他便再也没去看过女儿,这会老伴主动提出去看看,该是放下心结了。
“我给她准备几套裙子,她爱美,喜欢穿长裙。”王桂芝躺下,浑浊的双眸溢出泪水,这些时日得知女婿死亡真相,她才从愧疚中一点点解脱出来,终于能从女儿殉情死去的凄然里放过自已。
晏正文关灯躺下,手臂搭在老伴的腰上,虚虚搂着她,“嗯,今晚我们早点睡,明天是新的一年。”
新一年,有新的期盼。
晏殊没在老宅逗留太久,将近十点回了东江湾,推开门,满屋的寂静,客厅沙发旁堆放着两个大的红色塑料袋。
晏殊脱下外套搭放在沙发,盯着红色塑料袋数十秒,蹲下解开,是先前他让助理采买的过年装饰品,有生之年第一次动了增添春节氛围感的念头,想把家布置得温馨喜庆。
所有的念头源于想和褚绪烟一起过年,过他们的第一个春节。
几分钟后,晏殊把屋里所有的灯都打开,灯火通明一个人爬上爬下贴春联贴福字贴成双成对的卡通造型生肖,原本清冷的客厅披上了明艳喜庆,增添了不少人间烟火。
等晏殊忙完装饰,时针指向零点,站在阳台,遥望灯火璀璨的高楼大厦,忽地一阵高呼,双子塔的大屏幕正在倒数,下一瞬骤然绽放烟花,是在迎接新的一年。
“新年快乐,老婆。”
“今晚的烟花很漂亮。”
“家里我贴了春联。”
边装饰晏殊边拍了几张照片,此时连同烟花照片发给褚绪烟,他仍旧落寞地凝视夜空,甚少在繁华时刻有分享欲的他此刻却期盼身侧美人在怀,烟火的璀璨和过年的热闹他期盼一同见证。
吹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冷风,晏殊每隔几分钟就摁亮手机屏幕看一眼,隔几分钟点开黑色头像,仍旧毫无回音。
手里的香烟燃尽,晏殊回屋去吧台倒了半杯酒,幽深的眸子盯着搁放在一侧的手机,忽地手机振动,他快速拿起,等看清是陈春木时静默了几秒,尔后才接通电话。
“在哪儿呢?”
“什么事?”
“老宅?老人家睡了吧?来南信会所不?都在玩牌呢。”尽管答非所问,但陈春木不介意,继续邀约,他打算明天一大早回桃花镇陪父母,今晚打定主意消磨到天亮,明天在家补眠,既是在家陪父母也挡住了父母相亲的安排。
缓缓喝了口酒,晏殊刚想拒绝,陈春木又痞痞地开腔:“梁秋在朋友圈发了不少在家过年的照片和视频,村子里过年还挺热闹的。”热闹得他点开朋友圈心堵到嗓子眼,也便打来电话给朋友添堵。
“照片和视频发我,半个小时后到。”
陈春木也没含糊,很快把照片和视频都发给了晏殊,再点开梁秋的微信,看几眼,手机倒扣在桌面,继续和身侧的人碰杯。
饮酒作乐醉生梦死才是开启新一年的正确模式。
就着酒,晏殊点开一张张照片,有褚绪烟身影的保存在相册,等司机到了楼下便捞起外套出门。
关灯关门,一屋子刚装饰好的喜庆再次陷入落寞。
大年初一,梁秋带着褚绪烟在村庄里闲逛,不少村里的孩子在玩仙女棒和鞭炮,梁秋给每个孩子发红包,从他们手里收购不少仙女棒,拉着褚绪烟在孩子堆里疯玩,笑言俩人是重返童年。
“还记得不?以前我家里穷,过年买不起玩具,都是你带了玩具回来领着我一起玩。”
俩人坐在池塘边的水泥石凳,梁秋说起了小时候,那个时候褚绪烟没嫌弃自已过年也穿得破破烂烂,没嫌弃她是跟尾虫般跟着她一起玩她从东江带回来的遥控坦克。
在那个闭塞的小村庄,她哪儿见过会自已转圈会自已跑的玩具呢?远远看见公主打扮般的褚绪烟羡慕得不行,远远地跟在她身后,直至被发现,是龚琪亲热地牵着她的手跟褚绪烟一起玩的遥控玩具,她当时又怕陌生人又渴望触碰玩具。
“妈妈说我有很多玩具,我应该和你分享,后来梁妈妈还给了一大捧的炒花生,我带回外婆家,外婆又让我抓了把糖给你,梁妈妈又用纸袋子给我装了炒瓜子。”很模糊的记忆,但褚绪烟记得那时候自已跑得极快,在梁秋家和外婆家上街下巷地窜,那时候过年好像一点儿也不冷,她还穿着白色公主裙。
梁秋哈哈哈大笑,她当然还记得,妈妈是把瓜子都给了褚绪烟,导致她过年没瓜子吃了。
“待会回家让我妈妈再给你炒花生,她先前还摆摊卖花生呢。”
“好呀,还真想念那时候的味道。”咸香脆,褚绪烟倒记得妈妈这样说过。
褚绪烟是在初一晚上临睡前才点开微信,看见晏殊的微信,迟疑片刻,权当已是过时消息,没有回复,第二天她在睡梦中被电话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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