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绪烟不敢点鞭炮双手摁住耳朵躲在一旁，梁秋咧嘴笑笑，长臂潇洒一扬，手里的鞭炮抛了出去，噼里啪啦炸开。
“烟烟来过年，你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菜都没多备一个。”梁妈妈见到久未相见的褚绪烟时整个人是蒙的，大过年的梁秋直接就带人回来了，回之前也没吭声。
梁秋一手拎着贡品，一手还牵着自已的妈妈，梁妈妈说要去菜地摘菜，至少青菜得多准备一盘。
“我们吃什么她吃什么，要是讲究吃的她还会来么？”梁秋让经纪人备了不少年货，但恰好前几日北方大雪，不少快递都滞留在路上，这会她还真两手空空回的家。
褚绪烟走在陌生的田埂小道，脚步凌乱又小心翼翼，酒窝却深深旋开：“阿姨，我不当客人，我拿自已当自家人。”
在梁秋家吃住不少回，她是真没当自已是客人，从小便喜欢她们母女俩和谐自洽的气氛。
梁妈妈腼腆笑笑，她说不来场面话，但晚上不仅多准备了盘青菜，还把原先冷冻起来待客的咸鸡和腌鱼都下锅了，一桌子摆得满满当当，饭后又给褚绪烟发了压岁红包。
除夕晚饭吃得早，等月亮爬上树梢时梁秋在院子红墙下摆了张脱漆四方桌，架上小碳炉放上罐罐壶围炉煮奶茶，边缘摆上一圈橘子和红薯板栗桂圆一起烤，三张矮脚竹椅三人围桌而坐。
“围炉烤火庭院种菜种地的闲散涌上各大综艺，城里人开始羡慕我们村里质朴的农村原生态了。”梁秋缓缓搅动红茶，加几颗冰糖炒焦糖，淡淡的糖香散开，她把香气往褚绪烟边上扇，让她闻闻糖香。
褚绪烟凑前去闻糖香，笑意盎然。
这些时日她一直暗无天日呆在高墙厚壁的酒店，这猛一下回归视野开阔空气清新的乡野，心绪开阔不少，这会坐在庭院悠闲煮茶烤火，愁绪也被抛九霄云殿之外。
“垂暮之年我们也回归田园？”以往她到过的度假山庄都是人工堆砌而成，也干净清新，但少了浓郁的人情味，这会人在破落庭院，不远处时不时传来鞭炮声，恍惚间才深觉得这才是人间烟火。
“行啊！到时呢，我们两个住一块养老，妥妥的老闺蜜。”梁秋开了盒牛奶往罐罐壶倒，笑得爽朗，她物欲低，当初若不是为了挣钱给梁妈妈治病，她也不会拼命往城市飞。
“傻丫头，净瞎说。女人独立挺好，可是苦啊，有男人疼矜贵点。”梁妈妈头一次围炉煮茶，觉得新奇有趣，小女娃的话题她大多时候都是安静听着，但关系终身大事，还是没忍住搭腔，她自已这辈子单枪匹马把女儿拉扯大，女儿为了她的医药费又单枪匹马闯江湖，太苦了，她心疼，还是愿意女儿有个男人依靠。
扔两粒红枣到罐罐壶继续煮，梁秋剥了个橘子撕开一半给母亲，说：“自已爱自已最矜贵。”
橘子撕开一辨辨，褚绪烟又一辨辨慢条斯理放进嘴里，微微仰起头，迎风而坐，却没感觉严寒。
梁妈妈：“哎，我这老妪也是不懂你们年轻人的世界。”
梁妈妈：“得空多回来，青菜水果多吃点，肉也要多，别瘦得像竹竿，别瞎减肥。”腼腆笑笑，梁妈妈抬手摸了摸褚绪烟的手腕，总觉得她瘦了，“瘦得脸上都没肉了。”
“好咧！”满口答应，星眸落在龟裂枯黄的手上，褚绪烟眨眨眼，心头涌上感动，是久违的母爱。
习惯了早睡，明天大年初一也还得早起，梁妈妈陪俩人喝完一盏茶便回屋睡觉，剩下俩人裹着风衣依然悠然自得围炉煮茶。
万籁俱寂，将近零点天边忽地响起烟花的爆破，很快一簇簇烟火云朵映在眼帘，紧接着鞭炮又开始一阵阵噼里啪啦炸开。
是没有预料也没有期待的突然热闹和喜庆，褚绪烟笑眯眯拿出手机拍纷呈夺目的夜空。
梁秋仰头凝望夜空，红黄蓝绿紫的绚烂在头顶炸开，恍惚间天地之间只剩夜空和烟花。
“烟烟，我们都要好好爱自已。”烟花消散，繁华隐去，夜空恢复寂静，梁秋偏头朝好友眨眨眼。
手机锁屏，褚绪烟扭头，四目相对，瞬间眼角噙泪，“梁秋，我们不要辜负自已。”
从前褚绪烟从未想“自已”，而如今，她开始学“爱自已”，爱自已方能爱别人。
踏入零点，村子四面八方更密集的鞭炮和烟花此起彼伏，褚绪烟搁放在桌边的手机屏幕亮了又熄灭，她仰头仰望烟花绽放，沉醉在烟花的璀璨和转瞬即逝。
晏殊除夕是回晏家老宅过的，孤家寡人一个，王桂芝拍拍他肩膀，让他今晚在老宅住下，晏殊婉拒，说守完岁还有安排。
晏兴雄踩着饭点也回了老宅，拎着瓶酒，兴致高昂说要和老父亲小酌一杯，王桂芝让管家把家里的酒杯都收起来，换上鲜榨的橙汁。
“大过年的，回来吃团圆饭喝一杯不行？妈，做人不能太苛刻。”晏兴雄今晚兴致好，嬉皮笑脸。
王桂芝连眉梢都没扬一下，姿态强硬今晚是无酒晚餐。
晏正文也没吭声，小口喝汤，剑眉微拧，不似刚才儿子没回来之前松散。
“我回来尽孝，陪你们过年，你们倒好，就认为我是回来添堵，早知道我就不该回来。”
“呵，这小子才是你们养大的？儿子还没外孙亲？也是，把公司都给他了，我这个当儿子的在公司见了自已的外甥还得点头弯腰，像小狗。”
餐桌安静，晏兴雄越讲越来气，把酒开了直接对嘴怼，一口气喝完三分之一，很快脸红耳赤。
“说够了？这顿饭还吃不吃？要是菜不合你味道你可以先回去。”慢条斯理放下汤碗，晏正文眉峰挑起，眼底藏着冷意，“哪天清醒不喝酒再回来陪我们俩老吃饭，”
晏兴雄清醒时唯唯诺诺还算憨厚，一旦沾酒，像疯狗耍疯，三言两语震碎晏家的安宁，两个老人已经厌倦他的无赖和发疯，要是可以，宁愿他不回晏家。
“这个家就那么容不下我？我大过年的我还要被扫地出门？爸，我是您的儿子啊，你的血脉，你们亲生的。”顿时暴跳如雷，晏兴雄推开椅子，还踹了脚餐桌，震得碗碟哐当哐当响。
“管家，让司机送大少爷回去。”王桂芝招来管家，晏殊的保镖也一秒到位，架着人就往院子里搬。
“晏殊，你这个臭小子，你是给两个老人家灌迷魂汤了！”
晏兴雄骂骂咧咧的叫嚷渐渐消失，一直慢条斯理喝汤的晏殊给晏正文和王桂芝布菜，脸色无异，仿若刚才未发生任何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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