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抽油烟机太吵，听不见敲门声。”文婷打开门，侧身让褚绪烟拉着行李箱进院子，一边飞快地解释，一边还嚷着：“我厨房在焖红烧肉。”准确地讲，是老人家在焖，她在旁边偷师。
“谁来了？天不亮就下雨，这雨没几天不会停咯。”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从厨房探头探脑往外瞧，猜不到来者何人，龚家这些年走动的亲戚不多，况且她搬来花城也没向谁透露准确的方寸。
“外婆，是我。”爽朗应声，褚绪烟快走几步，伸手搂住扶着厨房门肤色比以往了些的老太太，“我啊，烟烟来给您拜年。”
“哎哟，小宝贝来了！”褚绪烟这些年都在国外，过年过节压根不可能来探望她这个老太太，今年她也没多想，想着小年轻有小年轻的世界。
俩人抱在一块，老太太笑意盈盈，褚绪烟却瞬间红了眼，长长的睫毛沾染了雾气，忙松开老太太，视线落在趴在门角的一灰一黑两只猫，掩饰地笑道：“长胖了呀。”
“成天睡觉，走几步又懒懒趴下，胖死得了。”老太太笑骂两声自已养的两只猫，上屋顶揭瓦的野猫从彩虹村下来居然融入城市变得温顺了，不打架也不上跳下窜，乖巧地趴门角趴脚边敞开肚皮等别人撸，终日享受美食。
褚绪烟环视一圈不到一百平的屋子，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在寸土寸金的医院周边的老破小装潢老旧，墙身斑驳，常年被潮湿侵蚀的天花板霉迹即使被擦拭过了仍旧留下不少痕迹，桌椅倒是全新的原木色简约风格。
“舅舅去上班了？”整个家，干干净净丝毫没有龚耀的痕迹，却有刚插瓶的娇艳红玫瑰和堆在沙发的玲娜贝儿限量版。
文婷在鞋柜找了许久，翻出双一次性全新的拖鞋，递给褚绪烟：“年前随省团出国参加学术交流去了，啧啧，忙起来手机都说没碰一下。”
娇俏又撒娇夹杂着赤*裸裸的生气，褚绪烟“噗嗤”笑了出声，这个女孩一如第一次在食堂见到，生气可不藏着掖着。
“我给他发微信，看他是不是没时间摸手机。”褚绪烟坏坏地眨眼，调侃文婷。
憋了许多日，好不容易能傲娇几句，文婷亲热地挽住褚绪烟的手，大大方方：“那你发发看。”
“哎，这什么味道？啊。。。糊了！他回来吃不上红烧肉了！”猛地松开褚绪烟的手，文婷飞奔就厨房，肥美的红烧肉烧焦沾锅底，顿时苦下一张脸。
“就糊了底，不影响。”老太太看了眼锅，没觉得多大问题。
“哎，老师回来吃不上肉了。”
“三更半夜才到家，吃什么肉呢，改天吃也一样。”
“国外他不是吃不惯么？同团的院长都说了，老师在国外胃病又犯了，回来得好好调养。”
褚绪烟站在一旁，看着在厨房转来转去的亮丽身影，听着她和外婆絮絮叨叨，和煦温馨也不过如此。
等褚绪烟放好行李，外婆也从房间出来，摊开用绢帕包裹着的红包塞给外孙女，枯黄瘦骨嶙峋的手背碰了碰她的脸蛋，“小宝贝瘦了，上回来脸蛋还圆乎乎，这回剩下酒窝了。”
“你妈只有左边脸有酒窝，你比你妈妈好看，你有两个酒窝。”
似是自我抚平的酸痛一瞬间又涌上心头，褚绪烟抓住老太太的手包裹住，连同她给的红包攥紧在手心，哽咽得说不出口。
文婷托着腮帮子在一侧，压着嗓子搭腔：“老太太不出门也不会刷手机。”言外之意，外边的风风雨雨她全然不知，活在撸猫和一日三餐的平静里。
吸鼻子把满眼的都吞回胸腔，褚绪烟扬了扬声：“年底忙，瘦了一点点。”
“下午我们去菜市场买菜买肉，你住几天，外婆给你添伙食。”老太太转头对文婷说：“下午你也一起去菜市场？买多块肥肉，晚上我们再做一次红烧肉。”
文婷今天和明天都休息，也没有其他安排，原本就想赖在龚家，这会正合她意，眉眼弯弯爽快答应了老太太的邀约。
吃过午饭，老太太回房午睡，褚绪烟和文婷各自占一边沙发，俩人脚下都趴着只懒洋洋昏睡的大肥猫，屋外细雨斜风滴滴答答，屋内静谧又安宁。
“我住医院宿舍，老师出差一个月，我偶尔过来陪陪老太太。”玩了几局小游戏，今日的积分都用完了还没过关，文婷手机一扔，索性撩褚绪烟聊天。
褚绪烟起了大早赶的飞机，这会正昏昏欲睡，收到梁秋发来的拍摄花絮，还没看完忽地听见问题的声音，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嗯”了声。
“我追的老师，嘻嘻，现在好像成功了。”双眸狡黠晶亮，文婷直来直去，爱屋及乌把褚绪烟也当成了朋友，没有仅仅见过两面的陌生感。
“恭喜你！”褚绪烟顿了顿，“要不我请你吃饭庆祝庆祝？”她也不知道文婷算不算得偿所愿，如今的她对感情多了几分怀疑。
“我们可以一起逛街，可以一起出去玩玩，至于请吃饭嘛，得让你舅舅请。”
“行。”
“我朋友的清吧刚开业不久，要不晚上我们去玩玩？今晚还邀请了乐队表演。”龚耀的飞机在凌晨两点，文婷已经盘算好了，去酒吧玩玩再去机场接机，完美。
褚绪烟兴趣缺缺，但随即仿若心有灵犀，也捕捉到了文婷隐藏的心意，问：“半夜接机，我去合适？”刚恋爱又一个多月没见，小别胜新婚，她去了就是十万伏的大灯泡。
文婷：“你舅舅在外面就是老干部，能拉我一下小手？”瞪眼，文婷仅有的两次和他约会连手都没牵上，更别说搂搂抱抱，还是她在昏暗的死胡同壁咚了他才有了俩人的定情吻。
晚上，等老太太睡下俩人才蹑手蹑脚出门，伞也不打了，拉着手淋着鹅毛细雨跑出巷子口坐网约车。
“要是你舅舅在，肯定得给两把黑色大伞给我们，看见阴天都得塞我一把伞的老腊肉呐。”想起先前只是阴天被龚耀黑着脸塞雨伞，文婷吐吐舌尖又吐槽起老干部作风的新男友。
“那是舅舅的体贴和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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