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毛擦拭桌子的动作一顿，抬眸望向妆容精致衣裙华丽的褚绪烟，旋即立马抬手下单一打啤酒，腼腆又自嘲笑笑：“我还有点不好意思提出来呢，我想着你不喝啤酒。”尽管脱离了褚家，如今的褚绪烟仍旧是站在高峰的褚绪烟，仍旧应该是人间富贵花。
褚绪烟娇俏抬眉尖，动作不太娴熟地开瓶，给阿毛倒了满满一杯的啤酒，看着盈起的气泡，“生活没有绝对，不是吗？”
“下次，我们喝清酒。”韩剧里的炸鸡配清酒，她在刚到花城的寂静夜也曾解锁了。
啤酒，她也是一个牌子一瓶地尝试，辛辣或淡如无味她都一一解锁了，这都是她在寻找自已的秘密通道，不足去说与道罢了。
酒杯轻碰，气泡飞舞，阿毛咧嘴傻笑：“我还正愁缺个喝喝小酒的姐妹呢。”从褚绪烟邀请她来花城的那一刻起，阿毛真心地把褚绪烟当成了自已的姐妹，是可以依赖也能把她拉出泥泞，而她也愿意倾尽自已的所有报答这个照亮自已的姐妹。
烧烤店不大，但人潮来来往往，几乎整晚都是爆满的状态。
阿毛独自来过几回，老板娘认出她还打趣她终于不是一个人寂寂寞寞吃烤串，豪爽地给俩人送了两串烤蚱蜢和一碟干锅牛蛙。
“这……在你生活没有绝对的清单里面吗？”阿毛爱吃动物内脏，但关于奇奇怪怪的昆虫和牛蛙有着天然的拒绝。
舔了舔唇，褚绪烟硬着头皮点头，谁让自已刚一开头就把话豁出去了呢，“也许很酥脆？”
拿起烤串，褚绪烟望向阿毛，小酒窝旋起，似笑未笑。
僵硬点头，阿毛也拿起草蜢，又望向牛蛙，迟疑道：“牛蛙……兔头我没碰过……”偶尔刷吃播视频也能刷到，大快朵颐的欢乐她享受不来。
“那……转送？”褚绪烟溜转着的大眼，朝阿毛耸耸肩，隔壁几个哥们草蜢牛蛙和鸡肾都齐备。
眯眼干掉草蜢，俩人又热情转送了老板娘给的烫手芋，这才痛痛快快举杯。
褚绪烟没多少酒胆也没多少酒量，两瓶啤酒下肚脸颊绯红，清明的思绪渐渐的仿若蒙上了层薄纱，似有缥缈感。
阿毛有酒胆却缺少酒量，豪爽干完四瓶她托腮撑着脸蛋，双眼迷蒙，嘟囔：“阿烟，你别晃，晃得我头晕……”
褚绪烟安静凝视，唇角微扬，学着她的样子撑着脸颊，问：“好，我不动，我是木头人。”
“哎，我讨厌玩木头人，每次我哥都霸道让我一动不动站在门口看他们玩。”迷蒙的思绪开始交错，阿毛居然想起久远的小时候，眼角很快溢出泪珠。
“我哥小的时候不喜欢我，总说我是跟屁虫，他去哪儿我脏兮兮跟在他后面，他不是赶我走就是当我透明，偶尔能凑数玩个游戏也对我很凶，要是我让他游戏输了第二天就把我锁家里，不让我出门。”
“嗯？你哥哥？”褚绪烟脑海有几秒的空白，模糊想起褚墨和褚满，打从有记忆起俩人总是护着她，时时向朋友炫耀妹妹的可爱。
“嗯，亲哥！”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阿毛扑闪着的长睫毛，“他从小就讨厌我，嗯，是讨厌，直到我大学毕业开始每个月给家里转钱养家他才没那么讨厌我，偶尔聊几句总说我太胖，得减肥。”
“妹控是霸道总裁小说虚幻的神话。”
“阿烟，你不知道我现在多爱你多感激你，来了花城我才是阿毛，我才是我自已，我才真正拥有我自已的生活，我想吃什么便买什么，我喜欢的衣服我也能买了，放假我能周边出游了……我……不用那么节省，不用对自已苛刻了。”
微醺的迷蒙渐渐散去，褚绪烟挪动着木凳靠近阿毛，轻拍她肩膀，“自已爱自已才是永恒。”
吃吃地笑，阿毛点头如蒜，整张脸差点就要撞上桌子，褚绪烟手忙脚乱拉扯住，哀愁爬上精致小脸蛋，关于照顾酒鬼和送酒鬼回家她的经验值是0。
“我没醉哦~”，阿毛挡住褚绪烟的手，再次双手托腮睁着润迷蒙的双眸凝望褚绪烟，“你一定不知道我工作那么多年存款是……”。
阿毛比划了个手势，褚绪烟看懂了，完全对等上她照顾醉鬼的经验值。
“是不是很惊艳？”阿毛咧嘴笑得夸张，下一秒莹白的泪珠又夺眶而出，“我那些同学都说我进了褚氏薪金待遇肯定非常不错，我这单身狗肯定是个富婆。”
“但他们全都不知道我是家里的金鸡呀，我得时时刻刻为那个家下金鸡蛋，每个月固定转养家的钱，俩老甚至我哥有任何需要的，我都得往外掏钱。”
“我心甘情愿呀，觉得我被需要，我能撑起那个家，一定能让家变得更好。”
“我还盼望着给俩老在老家买上个带院子的房子，让他们过上庭院芬芳种点小菜的闲适养老生活。”
“可是哦，这个春节我才知道，原来我不重要，我从来都不在他们的所有生活规划里，我得嫁人，那个家没有我一席一角落。”
“俩老眼里从来都只有我哥，他们拼尽所有都是为了儿子，我只是一个心甘情愿为他们奉献的傻女儿。”
“我奉献了所有了，我过去的青春，我过去所有的担忧，我那点在他们眼里甚至算得上微薄的金钱，而如今，我是一无所有。”
说到最后，阿毛脸埋进褚绪烟脖颈，呜咽。
冰凉的贴上脖颈，褚绪烟抬手环抱住阿毛，缓缓地收紧了环抱，酒意几乎已经完全褪去，她不曾想到这大半年原来阿毛是如此的抑郁和不开心，忽地心像被蚂蚁爬过般丝丝缕缕地难受。
“你很好，你只是太爱你的家人，爱到不惜牺牲自已。”
“从现在开始更爱自已没有错，你也不需要愧疚，好好爱自已，爱自已才能爱别人，首先，我们应该成为我们自已。”
“你看看呀，我现在不就成为我自已了么？我也越来越好了呀，我越来越开心了。”不再胡思乱想，也不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关于自已，有更多做自已的资本。
阿毛默默地点头，接腔道：“道理我都懂，我也在努力做自已，就是，偶尔一个人吃饭太寂寞了，连个分享的家人也没有，偶尔，我也会想念他们。”
“但是，我来了花城那么久，我没联系他们，他们便也从没打过电话给我，问问我在陌生的新城市过得好不好，偶尔的问候不过是想问问我有没有钱能救济我哥。呵呵……”
凉薄和失望击穿了阿毛所有的伪装，这也让她愈发冷漠地斩断与那个家微弱的繁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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