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叫来经理，撤掉屏风，安排上菜。
等屏风撤掉了，褚绪烟才看见了檀木餐桌的全貌，意料之外，仅仅是四人位的方形餐桌。
俩人面对面落座，距离不过一臂之遥。
晏殊拿起桌上的热毛巾动作优雅地擦拭双手，抬眸，如墨的眸光炯炯落在如脂如玉的女人脸上，见她长睫毛微微下垂敛着眸子，鼻尖挺翘，如葱的五指虚搭在茶杯上。
端起茶杯虚虚抿了口，缓缓吞咽，褚绪烟眸光落在面前莹白瓷碗上，明显感觉到对面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已。
房间内空调徐徐送风，褚绪烟却感觉后背沁出了层薄汗，米色衬衫微微贴着背脊。
晏殊放下热毛巾，虚虚握手抵着唇边咳嗽了两声，啜了口清爽的雨前龙井，尔后略沙哑的嗓音响起：“不知喜满楼的菜合不合褚三小姐的胃口，要是不喜，再换地儿。”晏殊舌尖卷起，讲起了地道的东江话，醇厚软糯，悦耳。
嗓音略微沙哑，偶尔还夹杂着被压低的咳嗽，褚绪烟脑海浮现他雨中冷峻的脸庞，抬头，星眸闪着笑意，秉承礼貌与疏离：“绪烟不挑”。
顿了两秒，褚绪烟又盈盈开口：“喜满楼是饮食界的高奢，誉满东江。”
长指落在袖扣，晏殊撩眼望向假面微笑的褚绪烟，尔后摘下袖扣随意摆放在一侧，接话：“这包厢，你任何时候来都行，都给你留着。”
晏殊话一落，褚绪烟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原本不过是马屁场面话，由他嘴里吐出来的话此刻添了几分迤逦暧*昧，她垂眸又啜了口茶，余光窥见他摘下的袖扣，是某高奢品牌的星空宝石袖扣，星光与夜空相辉映。
菜陆续上，是赫赫有名的东江菜，鲜美、精致。
褚绪烟认得，有两道是上次杨慧妮慕名想点而被告知大厨已经不再出品的菜，当时杨慧妮还一脸的失望。
“开车来的？”晏殊问。
“嗯，开车来。”褚绪烟回应，语调还是急促了点，“有司机。”说完，脸上一热，若觉得自已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挑眉，晏殊唇角隐隐上扬，微微抬了抬下颚，柔声解释，“红酒烩牛肉。”红酒甚至是他的藏品。
修长的指尖虚虚搭着茶杯边缘，褚绪烟星眸扫过满桌的菜肴，攥了些许的呼吸，再度开口，“晏总……那块……”
晏殊拿起公筷，落在清蒸龙趸鱼上，挑了脸颊肉，长臂一伸，落在褚绪烟的盘碟。
“先用餐。”
…………
静默两秒，褚绪烟夹起鱼肉，放嘴里慢嚼细咽。
男人狭长的眼眸幽深，斯文裹挟着清冷，时而周到体贴，时而霸道，说不上陌生，但也绝非熟悉。
褚绪烟优雅用餐，但吃得不多，仿若撩腥的猫咪，雨露均沾罢了，见晏殊放下筷子便撩起餐巾擦嘴角。
撤下菜品，又上了甜品，是百合燕窝羹。
褚绪烟抬眸，晏殊面前换了盏清茶，他没要甜品。
用过餐，晏殊摸出烟盒，骨节分明的长指偶尔转转烟盒，懒懒靠在椅背，撩眼凝着褚绪烟，问，“考虑得怎样？”
撩拨燕窝的手顿住，褚绪烟星眸颤了颤，旋即敛下长睫毛，佯装听懂他的话，“地块……”
晏殊打断：“嫁给我，考虑得怎样？”
鹰眸一眨不眨盯着褚绪烟，宛若捕猎的猎豹。
“会影响地块交易吗？”褚绪烟不确定，自已的选择会不会让褚氏雪上加霜。
晏殊勾唇：“不会。”。
垂下的手虚虚握了握拳，贴放在大腿，褚绪烟重新抬头，眸子盛满了坚毅，摇头，“我拒绝。”
冷冽的五官纹丝不动，晏殊眸光仍紧盯眼前稚嫩却执拗的女人，问，“理由。”
四目相对，褚绪烟缓了缓情绪，定住心神，几秒后才徐徐开口，尽量语调平稳，“恕我直言，这很荒谬。”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给我明码标价，视我为物品，手长了点。”褚绪烟尽量让自已心平气和，但仍旧夹杂着丝难以平复的气愤，话开匣，夹枪带棍。
晏殊握着温茶，长腿随意交叠，仍旧懒懒倚着椅背，微微抬起下颚，示意褚绪烟继续。
“晏总，也许你习惯了用金钱买自已的心头好，但，我并非无情无爱的物品。”
“况且，所谓豪门婚姻，不过是利益共同体，无情无爱相敬如宾是常态。”
“很遗憾，我不想要这样的婚姻。”
“关于感情，我很珍视。”
垂眸扫了眼燕窝羹，褚绪烟微微拧眉，“燕窝虽金贵，但也并非适合所有人的口味，或许，有人偏爱平民银耳。”褚绪烟其实对燕窝无感，但此刻，确实多少有点厌恶。
半截檀香灰跌落，燃了半个晚上的檀香熄灭，淡淡雅香消失，空气好似也凝结了。
犀利的视线扫过冷却的燕窝复又落到褚绪烟隐忍夹杂着怒意的脸蛋，晏殊手中的烟盒点了点桌，抽出根，咬在唇角，眸色幽深了几分，勾唇，“好，我很抱歉。”
褚绪烟点头，敛下眼眸，视线又躲避地落燕窝羹上，却也实在是提不起胃进食。
曹坤敲门进来，走近晏殊，附耳低语。
晏殊听完，拿下烟，意兴阑珊把烟盒扔到餐桌，让曹坤备车。
即便无意窥听，褚绪烟约莫也猜到了晏殊有下一个行程，待曹坤关上门便脱口而出：“晏总，褚氏那块地，康明药业是否有意向？”
晏殊起身，走到茶台，坐下，泡茶，冲洗茶具，抬眸望一眼也随他走到茶台边的女人，示意她坐下。
“有意向。”
褚绪烟暗自呼了口气，但抿紧了唇，直觉晏殊还有话。
洗过茶，晏殊冲了第一泡，自然地把茶夹到她面前，“解腻。”
呷了口热茶，褚绪烟紧绷的神经仍旧紧绷。
晏殊一口抿完茶，复又给褚绪烟添茶，自已也续上。
“压三成价。”
直视她小鹿乱撞般的清澈眼眸，晏殊眼底恢复了商场上的狠戾，说一不二。
“三成？”褚绪烟握住杯沿的右手微抖，茶洒打湿指尖。
晏殊抽了张纸，自然地执起她的手腕擦拭她的指尖。
微用力，褚绪烟抽回手，左手腕搭上右手，不知是茶烫还是晏殊的指腹温润，肌肤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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