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壁画说的是一位神九生九世历劫的故事。
她掌管轮回之道,鬼界却觉得这应是他们的权柄。
于是在又一年的神界众生坛前,她被逐下神界。
明明她才是受信仰最多的神。
六界都有无数的生灵想求一个死而复生,想求一个来生。
他们以为将她放逐就可以平分香火。
第一世,她堕入人界。
她成了人界第一位女帝,成了人界界主。
她开创了人界亦可修仙的先河,打破了人只能是人的桎梏。
第二世,她在鬼界。
她手刃阎王,翻覆鬼界,推翻了十殿阎王无女子的前朝旧历。
十殿阎王还是那个名号,但背后之人却可是女子。
地府也因此更加公允,女子终于可以转生而不是只能被困在所谓望乡石上,只能等她们的家人来接引方可转生。
第三世,她在妖界。
妖界一向错综复杂、势力繁多,谁都可以自立一族。
她一统妖界,将妖界按大种类小分类收拢,自此妖族不再盲目繁衍,而是有选有择、知根知底。
她坐于王座之上,她说妖兽自母体繁衍,雌妖才是每个家族主的存在。
第四世,她在魔界。
魔界从无法度可言,乱象横生,实力为王。
她一路杀到魔界主城堕日宫,魔界从此不再同室操戈。
自此,人鬼妖魔四界回归应有的秩序。
第五世,她在神界。
她只是一个司掌织云的神使,也无人知晓她是轮转者。
这一世,巫界创立。
神识织云之余,常往神界书阁,研读经卷。
第六世的壁画被人为的雕去了。
或者说,从神识阅书那一幅,就被抹糊了。
齐传铮站在壁画之前,向四周转了一圈。
只剩第九世,她重归人界,却遇到心仪之人。
贪嗔痴,爱恨仇,情缘误。
第九世,她堕神于爱。
所谓的爱。
齐传铮边拼着壁画上的信息边讲给楚云天听。
第一世虽位及女帝,但她贪心太过,妄图伸手仙界。
第二世她嫌恶自已的容貌,最终自毁座前。
第三世她最终在自已定下的分类中,错综复杂,不明所以,终研究的走火入魔。
第四世她恨自已还不够强大。她要实力。
第五世越是读卷,她越是仇那神界高高在上,罔顾人伦。
楚云天听齐传铮讲着,若有所思。
“那壁画,有颜色吗?”他看不见,只能问齐传铮。
“有……”
那女子的眼睛是紫色的。
齐传铮不会认错那熟悉的流光。
第九画说她有血脉流传于世。
楚云天听的很诧异:“按照第九世的时间,她所遇之人似是这届巫界界主。”
也就是齐訾夜口中那走下巫界之人。
“你别说我就是她血脉,”齐传铮觉得楚云天在开玩笑,“怎么可能。我只是和齐訾夜一个姓而已,那齐訾夜原先也是人界的啊。”
楚云天摇了摇头:“你看齐訾夜眼睛是什么颜色?”
齐传铮想了一想,他确实没注意这点。
但人界的眼睛几乎都是楚云天这种棕色褐色黑色。
“而且,你是被捡到宋家的,”楚云天缓了口气,“缪衿年说你的经历全都被人为抹去了。”
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连龙族巫界一起都都查不到?
以及,为什么偏偏是他被引来此地?
“就是再荒谬,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齐传铮觉得不可思议:“你也信这壁画?”
“那不然为何我们巧了一样要追查泽山鬼道,又来了这里?”
不无道理。
齐传铮放下照明符,撵去指尖灰烬:“照这么说,月州接下来,是灭口,还是放我们一条生路?”
等一下。
齐传铮看着楚云天,忽然想到了自已见过的前世。
轮回之神堕神,世间轮回大乱。
楚云天……是轮生者?
他忽的转过身,重又回去看那几幅壁画。
“怎么了?”楚云天听到响动,摸索着要站起来。
“没什么。”齐传铮走过去扶他,“我只是在想,我们如何出去。”
“我想,”楚云天抱住人,“我想用述灵。”
构建幻术秘境,由齐传铮到达他师兄弟梦中,讲述他们的所在之地。
即,齐传铮入梦,然后神魂离体,抵达他师兄弟梦中。
为什么他一个人的时候不用,因为他自已没办法一边入梦一边构建幻境。
“但是他们要如何来此?”齐传铮觉得楚云天简直是疯了,“以及,我入梦了,月州修士闯进来怎么办?”
你简直是在说胡话。
“赌一把,总比毫无希望好。”楚云天捧住齐传铮的脸,“万一他们没有发现我们出事了呢?”
“好,”齐传铮看着楚云天那空洞的眼睛,“好,我听你的。”
托梦不难,难的在构建情景。
尤其是楚云天看不见。
他看不见又如何将这寒涧中的场景复述出去?
与托梦带话不同的是,要从一个幻境,去往隔空给另一个人构建的幻境。
楚云天只拿晏弦终试过。
他甚至不知道晏弦终什么时候休息。
齐传铮躺到地上,抓住楚云天的左手摸自已的位置。
楚云天跪在他身侧,用右手判断自已与他的距离。
之前那一次自已失败了。
只试过那一次,让晏弦终入嵇揽琛的梦。
二人还是躺在一起给自已实验,都没成功。
通过幻境提供消息本就是古籍中才有的记载,当时知风施法,也就五五开。
而且损耗真的很大。
他们那时候试了一个下午,知风三次成功两次,让楚云天分别入晏弦终、嵇揽琛的梦,晏弦终醒了就喊头疼。
随后楚云天试了两次,一次都没成功。
还把嵇揽琛整的晕了一晚上。
风险太大了,他们就没敢再试。
现在,自已能否让齐传铮成功传递消息?
——————
晏弦终和嵇揽琛做了同一个梦。
不过晏弦终认得齐传铮,嵇揽琛不认得。
梦中的齐传铮,攥住他们的手,带着他们离开营地往一个方向走。
那地方极冷,而瀑布之后,是楚云天。
一双眼睛是血洞的楚云天。
那血迹甚至是干涸的。
晏弦终吓了一跳,齐传铮的身影却慢慢变淡。
尔后,他们醒了,醒时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天。
嵇揽琛走出营帐,就看见了同时走出来的晏弦终。
二人对视一眼,便知道做了同一个梦。
楚云天终于会述灵了。
——————
寒涧。
“不行,”楚云天跪在地上,“失败了。”
他无助的伏在齐传铮身上,眼中蕴出血泪。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一定要追杀我至此地步……”
我到底哪惹到他们了……
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的吗?他们说,血灵蛊千百年来,注定是沦为炉鼎的宿命。我应该把苟且偷来的这十年还回去,我早就该……
楚云天一拳捶在地上,却被人接住了。
齐传铮抚过他的发丝,没有说话,只是任凭他趴在自已身上哭。
楚云天慢慢从抽泣转为嚎啕。
他这一哭,如同春江凌汛,决堤不止。
齐传铮沉默的一下下拍着楚云天肩膀,从他这个角度看人有些吃力,他索性不看人,只是感受着衣襟浸湿、滚烫、沉重、冰凉……
那样骄傲飘逸的楚云天,此刻如飞鸟折翼,却落向广袤的天空,循环往复,振翅难飞。
他就伏在他丹田的位置,他的呼吸与体内那颗炽热的灵丹一起烧灼着他的小腹。
半晌,齐传铮闷闷的笑了:“你知道么?”
你给我哭硬了。
“……”楚云天又想气又想笑。
他想砸人,却被攥住了拳头。
齐传铮就那么握着楚云天冰凉的手,少顷又松开,指引般将人往自已大腿肉多的地方带:“锤这里。刚才那地方是小腿骨,你会疼。”
“你就是大腿也全是骨头。”楚云天将脸转向齐传铮脸的方向,左手却来抓齐传铮的左手。
齐传铮把手送到他手中。
楚云天握着人骨节分明的手,端到了自已唇边。
齐传铮以为他要咬自已,没有收回手。
楚云天却是将头歪了过去轻轻枕在上面,右手顺着大腿摸到人小腹:“你丹田确实硬,凉的吗?”
“你也知道这地方冷啊。”齐传铮在人脸颊捏了一把,“你要冻死我了。”
楚云天左手抓着人没放,右手慢慢摸过去,与人指节相扣:“再试一次吧。”
“好。”现在别说再试一次,他就是要在这里把自已扒了剁剁吃下去取暖,齐传铮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楚云天抬手,齐传铮闭上眼:“开始吧。”
——————
戒律长老终于带人找到那洞口时,看见的就是楚云天跪坐在地上,上半身则伏在齐传铮身上。
他一只手,握着齐传铮的手,另一只手则搂着齐传铮。
而齐传铮平躺在地上,双手交叠。
他手中是楚云天的玉牌。
晏弦终差点以为齐传铮这样子是殒身了。
嵇揽琛则望向齐传铮那苍白的面容。
这货就是拐走他师弟的齐传铮?
他俩这模样真的很像一个殒身了而另一个殉情在坟前。
戒律长老看向门口的述心,挥了挥袖示意人先不要上前。
他小心的越过那一堆月州修士的尸体,腰上的玉牌碰到述心刀刃那瞬间,这柄凶恶的镰刀闪烁了俩下,收了结界。
是齐传铮在传完信之后,见楚云天累的睡着了,脱下自已外袍给人垫着,尔后忍着头痛,明明站都站不起来了,却还是拼着意识解下他的玉牌爬到洞口,对述心说:
“认这个。有它的人……是来救我们的。”
然后齐传铮倒在洞口。
楚云天知道齐传铮把自已玉牌拿走了。
他没有完全睡着。
虽然他看不见。
无论齐传铮要做什么……
他给就给了。
齐传铮说完半晌没有回来。
楚云天摸索着走到洞口,把人弄回来。齐传铮抓那牌子抓的极紧,生怕被人抢了。
他也没那力气把玉牌拿回来了。
如果宗门来不了……
能和他一起死在这里,也算个长生。
生不同衾,死后同穴。
齐传铮能明知回不来就是死路一条却还是去为自已带信——
自已就能……
楚云天没想完就睡过去了。
戒律长老确定洞口没有结界后,带着晏弦终和嵇揽琛走了进去。
洞内是干涸的、蜿蜒的血迹。
晏弦终背齐传铮,嵇揽琛背楚云天。
然而,就在晏弦终看到那壁画时,他吓得差点踩到地上的齐传铮:
“第九幅画……”
那女子看着齐传铮,流下了一行血泪。
就当着他们的面。
嵇揽琛抬头时,却又没有了。
她还是那恬静的样子,虔诚的,跪在那坐在椅子上的“爱”面前。
而那“爱”,一只手将华冠赐予她,另一只手,则扬起了长剑。
剑尖对准的是女子有着紫色流光的瞳仁。
嵇揽琛看看晏弦终,还以为他是这几天到处找人,累的。
“先别说那么多,”他背起人,“俩都带回天恒宗。齐传铮扔他隔壁房间。”
“那不我留宿宗主寝殿的时候睡的吗!”晏弦终抬头,“能不能扔他对面那个,那个空着。”
“也行。”嵇揽琛帮晏弦终背起人,“回宗门。”
“先给楚云天治,治好了罚。”戒律长老捋了捋胡子,“好小子,以为呆外面我就不和他算账了。”
“他眼睛……”晏弦终担忧的问,“怎么办?”
“有希望。”程亦明走过来看了看,“他不会看不见的。”
“宗门那边打完了吗?”嵇揽琛看向戒律长老。
“大长老解决了。”戒律长老走在他们身边,“没解决我们也想办法进去。”
——————
朝露阁。
柳上烟与池南雪回到宗门时,月州还是将宗门围的水泄不通。
落松溪。
沈婳听赵元初说完,若有所思:“这个齐传铮……”
越江。
“禀夫人……”
一名修士在向常夫人汇报鬼道的变故。
常筠华喝着茶,默不作声。
骨醉宫。
房星魄坐在石椅上,歪头看着各处溯时镜传来的景象。
“这帮子所谓正道中人,就这实力。”
真是枉费自已分了那么多人。
云世藏站在石桌前,闻言转过了身:
“你还是想想你徒弟回朝露阁了发现你不在,你要如何说吧。”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我即主宰》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QKI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