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恒宗,明镜台。
晏弦终蹲在地上,帮楚云天擦着药:“你确定不去和戒律长老求求情吗?真跪一个月你腿就得废了。”
“我没那么娇气。”楚云天垂眸看着自已的膝盖,“小齐半个月之后回来,你晚上找点事给他做,拖去陪你守夜也好薅去打妖邪也罢,别让他看见我这样子。”
“我守夜我也是轮值啊,”晏弦终换了边蹲,“天天晚上出去的话,要跪的就不是你而是我了。”
不过,师弟,你也确实胡来,你看你把瀑深长老气的,半个月之后他让不让小齐进山门都是问题。
哪有把自已的备用玉令私自塞给别人的。
“他主要还是气我欺骗嵇揽琛,要宗主律令吧。”楚云天笑了笑,“还是,气我私自结亲、延期不归……在宗门胡来?”
“跪一个月而不是三个月已经是宗主出面给你说话了。”晏弦终涂完药,取来干净的纱布给楚云天缠上,“你那天衣服一脱,真的,你把我们在场所有人魂都吓没了。”
楚云天抬起头,伸了伸腿:“没有下次了。”
那日齐传铮走后,楚云天敬完早茶下来,听见有小弟子在窃窃私语,大意是说楚云天在外犯了那么多门规,怎么回来还能安然无事。
这些传言从他回来就有。
楚云天听了一会,安详的转身:“走吧。”
晏弦终扶着楚云天,正欲走,那俩小弟子直接拔剑拦住了他们,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当面质问:“诶,别走啊,有本事听墙根,不认?”
楚云天记得他们,这三年考核成绩都优异,却没有升甲等。所以颇有怨言,觉得小辈都能升乙等了,他们却还卡着。
其实今年天恒宗就准备给一批连续几年考核优异、不犯戒律的弟子升等级了。
楚云天安安静静的站在那,晏弦终拦在他身前:“干什么你们?”
这俩人似乎是这几年没犯过什么错,没被晏弦终抓过,所以不认得他:“看服制你也是个甲等弟子,怎么,你也是长老们徇私的一员?”
这话说完倒是晏弦终诧异了:天恒宗居然有不认得他的人。尤其还是入门许久的乙等弟子。
他犹疑的,没有立刻掏出令牌:“你们……不认得我?”
那俩弟子不可一世的打量着晏弦终:“谁知道你师从哪个长老。”
楚云天觉得有点不对劲,拉住晏弦终:“走吧。在门内就别吵来吵去了。”
倒是那俩弟子,并不想让他们走:“想走?”
断水比晏弦终反应快,打掉人袭来的剑。
另一个人则直接刺向楚云天。
等断水回鞘就来不及了。
楚云天挥出繁逾,却只搭上了一支光箭。
晏弦终回头:“你们疯了吗连我都袭击?”
来,不走是吧,今天谁都别走了。
戒律堂晏弦终。门内禁止私斗,禁止喧哗,禁止冒犯高等级弟子,来,都跟我去戒律堂,不去我强制抓你们去。
别打了都给我停手!你,还有你,你们是不是以为在这截杀楚云天就能登甲等弟子?想什么呢这还在宗门呢!
那俩弟子肉眼可见的慌了,收回剑对视一眼:“你……你是晏弦终??”
他们原以为这个跟在楚云天身边扶着人的是哪个明镜台的杂务弟子披了楚云天的衣服,不是真的甲等弟子。
但是晏弦终手中的令牌,和戒律堂才有的镣绳,显然一点骗不了他们。
于是晏弦终拎着两个扶着一个,一起去了戒律堂。
楚云天正好本来也想来戒律堂请罪。
迟一日,罚的就重一分。
戒律长老问清楚情况,两个乙等弟子降级为丙等,罚跪山门抄门规十遍,因尚未伤到人,只罚惩戒台一人三十大棍,后山面壁三日。
而楚云天,他谨慎的多,召来知风和议事堂长老等人商讨。
嵇揽琛知道这事的时候头都大了。楚云天不落到戒律长老手里还好,一落必是数罪并罚。
最后,功过相抵,罚他后山思过一个月、义务给弟子授课三个月、以及……
五百大棍。
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
还有,针对他眼睛看不见,抄门规的责罚依据特殊条例,改成戒律堂的人宣读,他复诵,持续三日。
晏弦终是戒律堂长老首徒,这项由晏弦终执行。
当时就给晏弦终听的腿软,楚云天看不见就当不丢人,但是他眼睁睁看着楚云天跪自已面前,他以后还要不要和人相处了。
知风当时怎么说的?噢,对,说晏弦终执行还能放大水,戒律长老执行那就得真的“声如洪钟,宗门尽知”了。
真要那样罚,楚云天这大弟子别当了。
另外,天恒宗的规矩是小弟子小错上惩戒台大错上祠堂,比如看春宫那俩禅修犯戒了,所以要当着列祖列宗的面罚;但大弟子则是小错上祠堂关起门罚给祖宗看,大错上惩戒台罚给宗门看。
戒律,戒与律。
犯律只是小错,犯戒是死线。
一者克勤,忠於国家,是念真戒;
二者敬让,孝养父母,是初真戒;
三者不杀,慈救众生,是持真戒;
四者不淫,正身处物,是守真戒;
五者不盗,推义损已,是保真戒;
六者不嗔,凶怒凌人,是修真戒;
七者不诈,贼陷害善,是成真戒;
八者不骄,傲忽至真,是得真戒;
九者不二,奉道专一,是登真戒。
楚云天一下子就犯了好几条死线。
所以他必须上惩戒台。
天恒宗那棍子刻的是戒条。
对于禅修和道修,用的不一样,禅修的像武僧用的,是细但重的木棍;道修的则是粗但略轻,盘曲错节。
那玩意常年泡在水中,放祠堂看着都让人犯怵。
当时嵇揽琛还问,说五百不会把楚云天打死吗?戒律长老说,一戒一百棍,一律十棍,他自已算。
按十棍而不是分级加上去,已经网开一面了。
真要算这一律十那一律十五还有一律二十这样,作者“听月亮的心跳”推荐阅读《我即主宰》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楚云天真的会被打死。
八千克已复礼门规,养出楚云天这么个离经叛道的家伙。
没让他一定要回天恒宗给他一个月,是全他难得有了喜欢的人;齐传铮走后才罚他,是全他不想让人再心疼。
楚云天用自已,换来一个月的时间,给齐传铮铺下一条路。
也许几年后的他会觉得此刻他是真幼稚,但现在,他不后悔。
就像自已前世轮转三次求一个善终。
“楚云天,你可领罚?”
戒律宣读完惩戒书,最后一次问楚云天。
楚云天闭上眼,心甘情愿俯首一拜:
“弟子,认罚。”
——————
那三日晏弦终过的是如坐针毡,如临大敌,如站火中。
五百棍分三天打,一天打完楚云天真的会死。
齐传铮回来那个晚上,晏弦终骗了他。楚云天白日哪是要处理宗门事务,他是要跪山门口复诵门规。
真要给齐传铮知道这事,齐传铮怕是能把楚云天带下山。
所以第一日复诵完晏弦终把人搀去后山的时候,楚云天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不要偷偷传音给齐传铮知道。
那一日的楚云天,被打的校服都粘在了身上。道修须边跪香边报数,跪不稳或报错重罚。天恒宗的责罚不伤筋骨只伤皮肉,主疼劲而非伤,看着恐怖感受也恐怖人却没事,避免有人故意受罚借口负伤躲懒。楚云天修行稳重,上惩戒台也稳重,他居然真咬着牙一丝不错的挨到香燃尽,第一日的200棍一分不少。戒律长老和知风都看着,晏弦终虽然跟嵇揽琛说下手轻点,但那棍子就算他手下留情,疼却是实在的。当然让嵇揽琛执行也是雷声大雨点小,罚的虽重,下手可轻。
嵇揽琛:我下手很轻了再轻就服不了众了。
给小弟子吓得均是收了犯戒的心思。连宗主首徒都被打成这样,更遑论他们。
不过后来齐传铮也得知,其实这就是一出好戏。
杀鸡儆猴,打楚云天吓小弟子。
都给晏弦终和嵇揽琛执刑了,怎么保他,他们门儿清。
只有后山罚跪是实的,别的都是主打一个吓人。
听温既白说楚云天被罚的面色苍白摇摇晃晃的时候,齐传铮吓得当时就想去明镜台问楚云天为什么不告诉他。
但是听晏弦终说这就是他们商量的一出大戏的时候,他:不是你们连我都蒙啊。
这是后话。
再说回惩戒台上的楚云天,晏弦终去扶人的时候摇摇晃晃的,就差歪人怀里了。
晏弦终:诶,诶,戏过了,哥们,你这样我还以为嵇揽琛把你打死了呢。
楚云天:甭说了继续演。也甭给我传音当心被听见。
他们二人私下传音是不像说话那样会被听见的。
晏弦终也是十分到位,硬是哭出来:“师兄!你就不能下手轻一点!他还要去山门复诵门规!”
嵇揽琛:“不罚,无以正家风。”
说完这话嵇揽琛就拖着棍子去复命了,晏弦终抱住楚云天,血沾了他满身,楚云天也恰到好处的睁开眼:“我没事。”
在场的小弟子看的无不潸然泪下:不愧是公正严明的天恒宗。不愧是公平严苛的戒律堂。
——————
“行了,”晏弦终站起来,“晚上我再来扶你。绪姐那边给你配好药了,明天开始给你用。等你眼睛好了,我们送你个人。”
“什么?”楚云天伸手拿过桌边的茶壶倒了杯茶,闻言抬起了头,“谁?”
“抓了个人,需要你用述灵问话。宗主说你去最好。”晏弦终也倒了杯茶,“不过不是现在,是你冠礼之后,目前先关在天牢。”
“什么事要用述灵问话?”楚云天寻思一般情况下犯不着用上幻境逼人招供。
“不知道,宗主只说让你这几个月都暂时别下山,眼睛好后还有事要和你说。”晏弦终摇头,“他一向高深莫测的,谁知道呢。”
说知风,知风到:“你们在屋里啊。”
“宗主。”二人拱手一礼。
知风微微颔首:“云天,你回来这些日子,我一直忙于月州与圣器之事,故除要事之外未来看你。你伤如何了?”
“并无大碍。”楚云天恭恭敬敬的答话。
“觉照砚出世了。”知风抿了口茶。
“燧洗剑至今尚在找,又出来一个?”楚云天诧异。
“嗯。燧洗剑线索断后,这次倒是线索明确了。”知风面色平静,“云州平宜。”
“平宜……”楚云天思忖着,“您要带我一起去?”
“聪明。”知风点点头,“弦终留在门内。”
“为什么不带我出外务!”晏弦终不服气的嚷嚷,“我也要下山!”
“我澹海没带你还是瀑深他去寻人没带你。”知风扫了一眼晏弦终,“然后你也几个月不回宗门,跟他一起跪,你觉得瀑深罚你会手下留情吗?”
“宗主说的是。”晏弦终低头,“谨遵宗主安排。”
“先把你的伤养好。”知风拍了拍楚云天的肩,“觉照砚,我们还会搜集更多消息,只是先给你个心理准备。你也知道现在外面一片混乱,此事若去,则必凶险无疑。”
楚云天点头应下:“是。”
知风又与他们说了些宗门的事,便飘飘然走了。楚云天捂着肩膀,神色有异的转了转胳膊:“大师兄呢?”
“在议事堂,”晏弦终坐到人身边,“疼?”
“疼。”楚云天不是喊疼的人,五百棍打完他都没皱一下眉,“我想问问他究竟用多大力来着。”
“你要不要……我给你看看?”晏弦终有些犹豫,搁之前修炼之人受伤是家常便饭,楚云天曾经断手的时候自已还帮他洗过澡;但现在楚云天现在是已经结亲的人,让齐传铮知道自已扒他衣服,他怕人能给自已皮扒了。
楚云天没有拒绝,把刚才擦膝盖的药递给晏弦终:“可能是五百棍打完积一起了。”
晏弦终还有戒律堂的事要处理,但是也不耽误这一会了:“那我给你看完再下去。”
天恒宗的校服是一件罩甲、一件外袍和一件中衣,随着楚云天缓缓解开衣服,晏弦终竟是吓了一跳。
他的肩膀上,赫然是老大一块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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