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的细雨笼罩着试验田，董海舟披着塑料布，弯腰查看"一支鞭"与"金穗10号"的杂交苗。嫩绿的幼苗在雨水中舒展叶片，长势比预期要好得多。
"老董！"徐温玲穿着雨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来，手里举着封信，"农业部来函，要调我们的'一支鞭'样本去国家种质库！"
董海舟接过信仔细查看，眉头渐渐舒展："是正规手续，盖着国徽章。"他指向田垄，"把第三畦的样本送去吧，那些性状最稳定。"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传来拖拉机轰鸣声。一辆挂着省城牌照的拖拉机驶来，后面还跟着辆黑色轿车。车停稳后，下来几个穿中山装的干部，为首的是省农业厅新上任的科技处张处长。
"董老师，久仰大名啊！"张处长热情地握住董海舟沾满泥土的手，"厅里决定在青山村设立抗旱育种基地，由您牵头！"
徐温玲狐疑地看着来人："之前不是说要撤销我们的试验田吗？"
张处长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那都是马国栋搞的鬼！现在省里非常重视种质资源保护，特意拨了专款。"说着递过一份红头文件。
董海舟扫了一眼预算数字，足够建两栋玻璃温室和一座冷藏库。但他注意到落款日期是三天前——正是马国栋案开庭的日子。
"太突然了，"董海舟将文件还给张处长，"我们需要时间研究。"
张处长身后的年轻人突然插话："董老师，机不可失啊。听说外省也在争这个项目..."
正僵持间，老郑骑着自行车匆匆赶来："董老师，县里来电话，说有记者要采访种子银行的事！"
张处长闻言眼睛一亮："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开个现场会，宣布基地成立！"
等这群人走后，徐温玲立刻骑自行车去了县邮局，往北京农科院发了封加急电报查询张处长的身份。回来时天己擦黑，她发现董海舟还在灯下研究那份文件。
"看出问题了？"徐温玲凑过来。
董海舟指着预算表的某一项："设备采购清单里有两台进口基因分析仪，要外汇指标。但我们根本用不上那玩意儿。"
第二天清晨，一辆军用吉普车驶入村口。车上下来的是军区农场的李场长，还带着两个穿军装的科研人员。
"老董，"李场长神色凝重，"你送检的'一支鞭'样本化验结果出来了，里面含有特殊的抗旱基因片段！"
董海舟还没说话，远处又传来汽车声——是张处长带着记者团提前到了。当他们看到军车时，明显愣了一下。
记者招待会草草收场。张处长临走时，特意把董海舟拉到一边："董老师，那两台进口仪器就是为研究抗旱基因准备的。您要配合国家需要啊！"
董海舟盯着他的眼睛："是国家需要，还是外国公司的需要？"
张处长脸色大变，匆匆离去。
一周后，徐温玲收到北京回电：省厅确实新调来个张处长，但照片上的人与来村里的不是同一个！
"果然是冒牌货！"董海舟拍案而起，"他们就是冲着'一支鞭'的基因来的！"
正说着，村里的广播突然响起："董老师，速到村委会接电话！"
电话是陈老从省城打来的，声音异常严肃："小董，立即把'一支鞭'的原种转移到军区农场！刚得到消息，有人申请了搜查令，要查封你们的种子银行！"
当天夜里，军区派来一个班的战士，协助村民将珍贵的农家种全部转移。就在最后一袋种子装上车时，村口亮起了刺眼的车灯——三辆标着"执法"字样的面包车呼啸而至。
"董海舟！"领头的正是那个假张处长，此刻撕下了伪装，"我们是省知识产权局的，有人举报你们盗用国外专利品种！"
战士们立即排墙挡住仓库。对峙间，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是县公安局的巡逻车。假处长见状，慌忙带人撤退，连掉落的工作证都顾不上捡。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这是一家外资种业公司精心设计的阴谋，他们早在马国栋案发前就盯上了"一支鞭"，企图通过伪造公文、冒用身份等手段窃取中国的珍稀种质资源。
立夏这天，"一支鞭"正式被列入国家保护品种名录。在简朴的挂牌仪式上，董海舟看着玻璃柜中那些金黄的麦粒，对身边的徐温玲说：
"种子是活的历史。保护好它们，就是保护好我们吃饭的根本。"
徐温玲点点头，阳光透过玻璃柜，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老郑正带着村里的孩子们辨认各种种子，那些稚嫩的声音随着风传来，像极了破土而出的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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