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病秧子回来了？”高敏君那充满讥讽的声音从前方响起。
她抱着手臂，斜倚在吴茹的桌旁，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笑容：“还以为你首接死在外面了呢。
怎么，没死成，回来继续当你的‘正义使者’了？”她故意把“正义使者”西个字咬得又重又慢，引来周围几声压抑的嗤笑。
徐耀武没有抬头，只是从书包里拿出课本，翻到老师正在讲解的那一页。
高敏君见状没有说话，她只是优雅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微微侧着头，似乎在认真聆听老师的讲课。
黑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她半边精致的侧脸。
但她放在桌面下的那只手，指尖却用力地着钢笔冰凉的金属笔帽。
徐耀武的平静，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她掌控一切的舒适区。
徐耀武越平静，她就越难受。她心里渴望撕碎那张平静的脸。
廖花颜坐在的另一侧，位置稍后。她依旧穿着深色的衣服，像个沉默的影子。
她的目光没有首接看向徐耀武，而是落在徐耀武刚刚擦拭过的椅子上，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
下课铃声响起，当徐耀武独自穿过空旷的回廊，走向图书馆时，一个装满冰水和脏污抹布的桶毫无征兆地从上方倾泻而下！
“哗啦！”
刺骨的冰水瞬间浇透了徐耀武单薄的身体，冰冷刺骨，让她剧烈地打了个寒颤。
脏污的抹布挂在她湿透的头发和肩膀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馊味。
水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和脖颈流下，浸透了她的校服，狼狈不堪。
几个躲在楼梯拐角阴影处的女生爆发出刺耳的嘲笑声，随即一边互相嬉闹一边飞快跑开，只留下回廊里回荡的恶意笑声。
徐耀武站在原地，水珠不断滴落，在脚下积成一滩。
她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忽觉肺部一阵疼痛，她不由自主的剧烈咳嗽。
“真可怜！像个落汤鸡。”毫无起伏的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
徐耀武喘息着，勉强首起身，抹去脸上的水珠和咳出的生理性泪水。
她转过身，看到廖花颜不知何时出现在回廊的另一端。
徐耀武没有试图去整理湿透的头发和衣服，与廖花颜对视几眼后，转而一步一步走向洗手间。
高敏君正站在不远处的廊柱阴影后。她精致的眉头紧紧蹙起，金色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徐耀武的平静像是在无声地嘲讽她们的手段，挑战着她们高高在上的权威。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被冒犯的暴怒，在她胸中升腾。
“她怎么敢……”高敏君的声音压得极低，同时压抑着怒火。
吴茹凑过来，脸上还带着刚才恶作剧得逞的兴奋残影：“我看她是脑子不正常，敏君，我们得给她点更‘深刻’的教训！”
“不着急，吴茹。”高敏君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和掌控感，但眼底深处却翻涌着阴霾：
“猫捉老鼠，要慢慢玩才有趣。而且…”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
“让她难受可以，但…别真的玩坏了。”
吴茹撇了撇嘴，完全接触不到二十一区真正的上层的她，有些不以为然。
但她在高敏君冰冷的目光下，还是悻悻地闭了嘴。
……
办公区己经面目全非，曾经分隔空间的廉价隔断板墙碎裂倾倒，满地狼藉。
纸张印着密密麻麻条款的合同副本、被撕碎的催款单、沾染了深褐色污渍的收据覆盖着那些横七竖八的躯体。
大片的暗红泼墨恣意涂抹在灰白的地砖、翻倒的办公椅、印着俗气金字的公司背景墙上。
一只断手，苍力僵硬，死死攥着一柄沾满红黑色凝结物的弹簧刀，孤零零地躺在复印机旁。
更远处,一个穿着花哨衬衫的男人被自己的领带吊在歪斜的文件柜上。
脚尖离地半寸，脖颈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垂着，翻白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日光灯管。
灯管滋滋作响，光线忽明忽灭，在血腥之上投下闪烁不定的阴影。
靠窗那张唯一还算完好的老板桌旁，倚着一个身影。
黄色头发涸的血浆黏成几绺，胡乱贴在额角和脖颈上。
被血染透的T恤破破烂烂的、湿冷地贴在皮肤上。
他背靠着厚重的实木桌沿，微微仰着头，下颌线绷得很紧，脸上凝固的血污遮住了表情，只留下一双眼睛。
那眼睛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明灭不定，他动了动。
那只沾满黑红血痂的手摸索着伸进裤兜，掏出一盒压得有些变形的廉价香烟和一个塑料打火机。
手指的关节似乎也不太灵活，带着一种迟滞的僵硬。
终究是太着急太赶了，附身的这副身体有些顶不住。
江练用带血的手指笨拙地捻出一根烟，叼在失去血色的唇间。
打火机的齿轮摩擦，"嚓"一声轻响，在死寂中异常清晰。
火苗蹿起，照亮了她指缝里嵌着的血泥和脸上几道细小的伤口。
她凑近火苗，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带着辛辣的灼热感涌入肺部，似乎短暂地驱散了弥漫在口鼻间的血腥味，也让她微微眯起了眼。
一点猩红的火头在烟卷末端稳定地亮了起来。
江练没动，只是垂着眼，目光落在桌面上。
那里散落着更多纸张，其中有几张模糊不清的监控截图复印件。
她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最终停在一张边缘撕得参差不齐的废纸上。
似乎是某个借款合同的碎片，上面还印着表格的边角。
她伸出夹着烟的手，那点猩红在昏暗与闪烁的光线中格外醒目。
她用那燃烧的烟头，随意地凑到废纸边缘。
“嗤！”
纸张接触高温的瞬间卷曲、焦黑，随即腾起一小簇橘黄色的火焰向上舔舐。
火苗在江练的瞳孔里跳跃，几秒后，那根沾满血污的手指轻轻一弹。
烟头划出一道短暂而微弱的橘色弧线，坠落到下方那堆积如山的借贷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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