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茶香混着酒香漫开时，那枚“融”字骨牌突然在花心自转，牌面的图腾如水波般漾开，映出无数张混血者的脸——银鲛与织云的孩子正用鱼尾搅着丝线，镜心与焚骨的少女以镜光引火，最让人心头一颤的，是个眉眼像极了柳楚楚的姑娘，正用红绸同时绣着凤凰与银鲛图腾，指尖的金红火焰里，缠着半黑半金的光。
“是‘念想的倒影’。”柳楚楚指尖抚过光链，红绸与那姑娘的绣线隔空相触，两人同时低头咬住线头，动作分毫不差，“她们在重复我们走过的路。”
混血来者的血链金粉突然凝成个小小的血契，飘到林弦超面前。契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烧红的铁笔刻的：“焚骨部与守渊人约定，共护冰火泉，若有混血降生，当视若己出。”落款处的指印模糊不清，却能看出是两个叠加在一起的，一个带着火纹，一个沾着海盐。
“这是...两族最早的契约？”守渊人少年的骨坠轻碰血契，水纹漫过字迹时，契上突然渗出暗红的液滴，滴在地上化作片冰火交织的泉眼，泉底沉着无数个破碎的血契，每个都刻着相同的约定，却在末尾被划上狰狞的叉，“后来的族人...故意毁了它。”
来者望着泉眼，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娘当年就是捧着这契，跪在两族之间求了三天三夜。”他捡起块最碎的契片，上面还留着牙印，“她怕我活不下去，就用牙咬着契，说只要还有块碎片在，约定就不算废。”
鸟影突然用翅膀将“融”字骨牌按向泉眼，骨牌没入的刹那，所有破碎的血契突然浮起，在泉面上拼成完整的图腾——不是两族的标志，是朵从未见过的花，花瓣是火，花萼是冰，花心嵌着枚小小的终念黑牌，牌面的“执念”二字己被泉水泡得发软。
“是终念之影在捣鬼。”金满仓的沙漏悬在泉眼上方，沙粒在黑牌上拼出时纹，“它篡改了血契的末尾，把‘视若己出’改成了‘格杀勿论’，还故意让两族的祭司看到假契！”
泉底突然翻涌出黑泥，泥里裹着无数个混血孩童的虚影，每个都举着破碎的血契，对着水面伸出手。赤小红的星火石突然飞向最近的虚影，幽蓝火焰裹着他的小手，竟从黑泥里拖出块完整的血契，契上的牙印与来者娘留下的一模一样。
“她们在守护真契。”赤小红的声音有些发紧，“这些孩子...根本不是被族人杀死的，是自己跳进泉眼，用身体护住了最后的真契碎片。”
虚影们在火焰中渐渐清晰，他们举着血契围成圈，将终念黑牌困在中央。黑牌在真契的光芒中发出痛苦的嘶鸣，牌面的“执念”二字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的“相融”二字——原来终念黑牌的本体，竟是块被篡改的真契。
来者突然跪倒在泉眼边，血链的金粉顺着他的指尖流进泉里，与孩童虚影的血契融在一起。他眉心的冰火图腾开始发光，左瞳的火焰与右瞳的海水顺着脸颊流下，在下巴处汇成滴金红的泪，滴在泉眼中央：“娘，我找到真契了。”
泉眼突然炸开，冰火泉的水汽凝成道彩虹，桥上走着焚骨部与守渊人的先祖虚影，他们手挽手走向对方，在桥中央同时握住来者的手。血契的光芒顺着彩虹蔓延，归墟的六瓣花突然多出两片新瓣，一片燃着冰焰，一片浮着火海。
“第七族的图腾...在补全。”闵秋芷的断笛指向光链，那些混血者的光点正顺着彩虹飞来，每个光点里都藏着块属于自己族群的真契碎片——银鲛与织云的“共织契”，镜心与焚骨的“互照契”，碎片在空中拼出个巨大的“融”字，与骨牌上的字迹完全重合。
鸟影的铜铃突然响了七声，归墟漩涡的暖金色涟漪里，浮出第七百七十八个时空的坐标。坐标旁的画面里，立着座巨大的碑林，每块石碑前都跪着两个不同族群的人，手里共同举着块血契，碑顶的终念黑牌正在融化，化作滋养石碑的墨。
林弦超望着那画面，突然想起母亲药箱里的外族草药，想起表姐偷偷教给外族姑娘的蛊术口诀。原来所谓融合，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是藏在药箱角落的草叶，是绣绷背面的线头，是那些明知不可为，却偏要悄悄做的温柔。
来者将修复好的血契贴在胸口，转身走向彩虹桥。过桥时，他回头望了眼六人，笑纹里还带着冰碴：“我娘说，好的念想就像冰火泉，看着相克，其实离了谁都活不成。”
归墟的陶壶又沸了，这次的茶汤里，飘着血契的墨香。六人的徽章在茶香里轻轻震颤，像是在说：最坚韧的契约，从来不是刻在石头上的字，是藏在血脉里的，那点舍不得。
新的时空在涟漪里招手，那里的碑林正等着被真契的墨，染上第一笔真正的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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