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金色涟漪破开时,碑林的墨香混着松烟味扑面而来。数万块石碑在晨雾中沉默矗立,碑前的血契己凝成暗红色的浮雕,焚骨部与守渊人的冰火图腾在契上缠绕,银鲛族的珠光漫过织云族的丝线,最古老的几块石碑前,甚至能看见镜心族的玉屑与六族徽章的微光交织,像无数双手在暗处相握。
“是‘万契碑林’。”金满仓的沙漏悬在半空,沙粒在碑林间画出条虚线,将所有血契串成闭环,“小爷我爹的时术笔记里夹过张拓片,说这里藏着所有族群最早的约定,后来被终念之影用黑雾盖住,才成了各族厮杀的借口。”
林弦超的战戟轻碰最近的石碑,戟尖的金光撞开层薄灰,露出底下的刻字:“白族以茶换苗族蛊,非为利,为共抗时疫。”落款的茶盏与蛊印紧紧挨着,边缘的磨损痕迹显示,这字被人用手过无数次。
“根本不是什么‘秘方不外传’。”他指尖抚过磨损处,那里还留着温热的触感,像刚有人摸过,“是后来的人,故意把‘共抗’改成了‘独守’。”
话音未落,碑林深处突然传来石碑倒塌的闷响。六人循声望去,最中央的残碑正在崩裂,碑前的血契浮雕扭曲成黑蛇的形状,缠向个正在拓碑的少年。少年穿着半旧的布衣,袖口绣着半只凤凰半朵浪花,正是光链里那个像极了柳楚楚的混血姑娘。
“是‘织浪族’的丫头。”柳楚楚的红绸瞬间飞出,金红色火焰缠住黑蛇,“她们是柳家与银鲛族的混血,世代以拓印真契为业,据说能从墨痕里看出契约最初的模样。”
姑娘被红绸拉到近前时,还紧紧攥着拓碑的宣纸,纸上的血契墨迹正在游走,渐渐显露出被篡改的痕迹:“原本写的是‘各族技艺可互传’,被改成了‘技艺传外族者死’。”她的指尖在“死”字上用力一抹,墨迹竟被抹出个小洞,洞里透出淡金色的光,“我娘说,真契的墨里掺了初念的光,擦不掉的。”
残碑的崩裂声越来越密,黑蛇般的契纹从地底钻出,缠住了半数石碑。被缠上的血契浮雕开始渗出黑血,碑上的字迹扭曲成狰狞的模样,“共抗”成了“相杀”,“互传”成了“独霸”,连最温和的“赠茶”二字,都被改成了“投毒”。
“是终念之影在引爆旧怨。”闵秋芷的断笛吹响,翡翠色蛊雾护住剩余的石碑,“它知道混血者能看懂真契,就故意让假契的恨意放大,逼各族自相残杀。”
守渊人少年的骨坠沉入地底,水纹在碑林织成网,兜住了缕正往姑娘拓纸里钻的黑雾。黑雾里浮出个模糊的身影,正用毛笔蘸着黑血改写契文,笔尖的影子,与归墟黑碑前那个银灰色身影完全相同。
“是最早篡改契约的人。”少年的声音有些发沉,“他本是镜心族的祭司,因为看不懂真契里的温暖,就觉得所有约定都是谎言。”
姑娘突然将拓纸贴在残碑上,宣纸竟与碑面融为一体。真契的淡金光从纸洞涌出,顺着碑纹蔓延,所过之处,黑蛇般的契纹纷纷消融,露出底下的真迹。最惊人的是残碑顶端,那里刻着行极小的字:“所有族群本是同源,皆从初源石胎而生。”
“原来...”林弦超望着那行字,战戟的金光与光洞共鸣,“我们本是一家人。”
残碑在金光中停止崩裂,黑蛇般的契纹彻底消散。所有石碑前的血契浮雕同时亮起,真契的墨迹顺着拓纸流淌,在碑林中央汇成个巨大的“源”字,字心浮出初源石胎的虚影,胎内的孩童正对着众人微笑。
织浪族姑娘的拓纸突然飘向空中,与其他石碑的真契墨迹连成卷巨幅长卷,卷末的空白处,自动浮现出第七百七十九个时空的坐标——那是片沸腾的岩浆海,海中央的礁石上,插着根刻满各族名字的长矛,矛尖的血迹里,混着与真契相同的墨香。
姑娘将新拓的真契递给柳楚楚时,指尖的墨迹蹭到了红绸上。柳楚楚低头看时,竟发现墨迹里藏着个小小的红绸结,与姐姐当年给她系的那个一模一样。
有些真相藏在墨痕里,有些温暖躲在篡改处。就像那些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契约,底下的真迹从来都在,只等个愿意相信温暖的人,伸手去擦。
碑林的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碑林的缝隙照下来,在真契的墨迹上镀了层金。六人的徽章在金光里轻轻发烫,像是在说:解开旧怨的,从来不是推翻契约,是看懂它最初为什么被写下。
岩浆海的方向传来隐约的咆哮,那里的长矛,正等着被真契的墨,洗去第一缕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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