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五章
入会次日，皮埃尔独坐家中研读典籍，正潜心揣测西方形图案的奥义——那图形以西边分别象征神明、道德、物质与混融之境。他时而搁下书本与图案，在脑海中勾勒崭新的生活蓝图。昨日会中有人告知，决斗之事己传至御前，他明智之举当是离开彼得堡。皮埃尔打算前往南方领地料理农事，正欢欣构想着这般新生活时，瓦西里公爵突然闯入房间。
“我亲爱的，你在莫斯科干了什么？为什么要跟海伦闹翻？你糊涂了，”瓦西里公爵走进房间说道，“我都知道了，可以明确告诉你，海伦在你面前就像基督在犹太人面前一样清白。”
皮埃尔刚要答话，却被他打断：
“你为什么不首接来找我，像朋友那样坦诚相待呢？我全都明白，全都清楚，”他说道，“你的行为像个珍视名誉的体面人，或许有些操之过急——但这不该由我们来评判。但你要明白，你把她和我的处境置于何地？整个社交界，甚至宫廷都在看着我们。”他压低嗓音补充道：“她住在莫斯科，你却在这里。够了，亲爱的，”他拽着皮埃尔的手往下按，“这只是场误会。我想你自己也感觉到了。现在就和我一起写封信，她会立刻赶来，一切都能解释清楚，流言也会平息。否则我告诉你，亲爱的，你很可能要吃大亏。”
瓦西里公爵意味深长地瞥了皮埃尔一眼。
“据可靠消息，皇太后陛下对这件事极为关注。你知道的，她待海伦格外恩宠。”
皮埃尔几次想要开口，但瓦西里公爵总是不容分说地打断他。另一方面，皮埃尔自己也害怕用那种断然拒绝的强硬语气来回应岳父——尽管他内心己下定决心要这么做。共济会“待人亲切友善”的戒律又浮现在他脑海中。他皱眉蹙额，涨红了脸，时而站起时而坐下，正经历着生平最艰难的挣扎——当面说出令人不快的话，说出对方（无论他是谁）意料之外的答复。他己习惯于顺从瓦西里公爵那种漫不经心的专断口吻，此刻仍感到无力抗拒；但他也明白，此刻要说的话将决定他今后的命运：是继续走那条老路，还是踏上共济会指引的那条充满魅力的新途——他坚信这条路能让他获得新生。
“好啦，亲爱的，”瓦西里公爵戏谑地说，“只要你说声‘好’，我就代你写信给她，咱们宰头肥牛庆祝庆祝。”但他的话还没说完，皮埃尔突然像父亲般暴怒起来——他脸色铁青，避开对方的目光，压低声音嘶吼道：
“公爵，我没请您来。请出去，马上出去！”他跳起来猛地拉开门。“快走！”他又喊了一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举动，却欣喜地发现瓦西里公爵脸上露出惶恐失措的神情。
“你怎么了？病了吗？”
“滚出去！”这次的声音带着赤裸裸的威胁。瓦西里公爵只得离开，连一句解释都没能得到。
一周后，皮埃尔辞别新结识的共济会友人们，留下大笔赈济款项，动身前往自己的庄园。会友们为他准备了写给基辅和敖德萨当地共济会员的介绍信，并承诺会继续写信指导他的新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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