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总算熬到了结束。
周焕宣布解散，新兵们如蒙大赦，一个个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回宿舍。
“等一下！”
齐越突然开口叫住了众人。
“骆丞这左右不分的问题，得想个办法解决才行。”
“要不，咱们几个留下，陪他再加练一会儿？”
这话一出，刚准备开溜的几个人，脚步瞬间顿住。
许家国第一个愁眉苦脸地开口。
“越哥，不是兄弟不帮你。”
“我这……刚发的作训服，纽扣快掉了，我得赶紧回去缝一下，不然明天没得穿。”
他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拽了拽自己的衣领。
另一个兵也立刻接上。
“我……我这肚子也不太舒服。”
“估计是中午吃坏了，得去趟厕所。”
“对对对，我也觉得肠胃有点不适。”
陈九洲翻了个白眼，首接把借口升级了。
“我奶奶的爷爷今天过九十大寿，我得赶紧去打个电话祝贺一下。”
“……”
一时间，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都冒了出来。
周焕抱着胳膊，在一旁冷眼看着这群活宝表演，也不戳穿。
他把问题抛了回去。
“行了，都别嚎了。”
“加练是好事，但凭自愿。”
“有事的，现在可以走了。”
话音刚落。
“嗖——”
“嗖嗖嗖——”
刚才还站得整整齐齐的一群人，瞬间跑得比兔子还快。
陈九洲跑得最快，生怕齐越再拉住他。
眨眼间，偌大的训练场上，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齐越，骆丞，还有没走的班长周焕。
齐越无奈地摇了摇头。
“行吧，一群没义气的家伙。”
他看向旁边手足无措的骆丞。
“来，骆丞，别管他们。”
“看着我。”
骆丞抬起头，眼神有些闪躲。
“现在，我问你，不用做动作。”
“你的左手是哪只？”
骆丞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过了大概两三秒，才迟疑地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这只。”
“右手呢？”
他又看了一眼，举起了右手。
“这只。”
齐越点了点头，心里有了数。
问题找到了。
骆丞不是分不清左右，他是能分清的。
但是，他的大脑从接收“左右”的指令，到判断，再到支配身体做出反应，这个过程需要时间。
比正常人要慢上好几秒。
在瞬息万变的队列训练里，这几秒的延迟，就是致命的。
可怎么才能缩短这个反应时间呢？
齐越也犯了难。
这不是靠蛮力加练就能解决的问题。
他拍了拍骆丞的肩膀。
“行了，今天先到这儿吧。”
“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
“让我想想办法。”
骆丞感激地看着他。
“齐越，谢谢你。”
“没事，都是一个班的兄弟。”
齐越摆了摆手，“回去吧。”
……
午休时间，三班宿舍里。
齐越把自己的发现跟大家说了。
“……所以，问题不是他分不清，是反应太慢。”
“大家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宿舍里一片安静。
刚才训练场上找借口开溜的几个人，都低着头，假装在整理内务。
陈九洲躺在自己的床上，翘着二郎腿，凉飕飕地开口了。
“什么办法？没办法。”
“训练场上，班长口令一下，谁给你时间去反应？”
“我看，这事儿就别瞎折腾了，没用。”
齐越皱了皱眉。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
“试？”
陈九舟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齐越。
“怎么试？我告诉你齐越，下次队列训练，我绝对不站他旁边了！”
“我丢不起那个人！”
“全连都笑话我，说我想跟他谈对象，我以后还怎么在部队找对象？！”
他越说越气。
齐越被他这奇葩的逻辑给气乐了。
“你找不找得到对象，跟骆丞站你旁边有毛关系？”
“反正你也找不到。”
“你！”
陈九洲被这句话怼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齐越你什么意思？！”
“我怎么就找不到了？我长得比你差吗？！”
“那倒没有。”
齐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很认真地说道。
“主要是你这脾气，太臭了。”
“哪个姑娘受得了？”
“我操！”
陈九洲彻底炸了，从床上一蹦而起，指着齐越的鼻子。
“齐越，你想打架是不是？！”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宿舍里的其他人赶紧上来拉架。
“哎哎哎，九洲，越哥，消消气，消消气。”
“都是兄弟，有话好好说。”
许家国抱着陈九洲的腰，死命把他往后拖。
骆丞站在一边，看着因为自己而争吵的战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夜间的训练场，灯光昏黄，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气氛有些沉闷。
齐越站在队伍里，脸色紧绷。
他旁边就是骆丞。
午休时的争吵还历历在目，虽然最后被大家拉开了，但那股子憋闷的火气，还在齐越胸口烧着。
他不去看骆丞，也 不去想这事儿。
可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
“全体注意！”
班长周焕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上响起，带着回音。
“向右——转！”
口令干脆利落。
齐越的身体己经形成了肌肉记忆，瞬间转动。
这一次，他特意留了个心眼，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骆丞。
还好。
骆丞慢了半拍，但总归是转对了方向。
齐越心里刚松了半口气。
“向左——转！”
周焕的口令再次下达。
齐越迅速转动身体。
“砰！”
一声闷响。
是胳膊和胳膊的撞击。
齐越的右臂被一股大力狠狠撞了一下，一阵酸麻感瞬间窜了上来。
他不用看也知道，是骆丞。
他又转错了。
果然，旁边传来了骆丞慌乱的声音。
“对……对不起，齐越，我……”
齐越深吸一口气，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没事。”
他能感觉到，不远处其他班的队伍里，己经投来了看好戏的目光，还夹杂着压抑不住的窃笑。
“继续！”周焕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不耐烦，“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向后——转！”
“向左——转！”
“砰！”
又是一下。
这一次，撞得更狠。
齐越感觉自己的胳膊肘都快碎了。
骆丞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和愧疚，嘴唇哆嗦着，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我不是故意的……”
齐越胸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顶到了天灵盖。
他想帮他，他想解决问题。
可现实是什么？
现实就是在整个连队面前，一次又一次地出丑！
他齐越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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