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下的西合院，并未因瘦猴的风波而彻底平静。
人心，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久久不散。
杨富贵敏锐地察觉到，傻柱最近有些不对劲。
往日里那个嗓门洪亮，没事就爱哼几句荒腔走板小调的厨子，这几天却总是眉头紧锁，像是有块大石头压在心口。
吃饭的时候，也只是闷头扒拉，话都少了许多。
这可不像平常那个一顿能吃三大碗，还嫌不够的何雨柱。
就连他最爱的红烧肉，也只是象征性地夹了两筷子。
这天，杨富贵在水龙头下洗菜，傻柱提着空饭盒从厂里回来，神色更加郁郁。
“柱子，嘛呢这是，丢魂儿了？”
杨富贵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随口问道。
傻柱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说什么，叹了口气，径首回了自己屋。
那扇门，关得比平时用力了些。
【高级洞察己触发。】
【目标：何雨柱（傻柱）。】
【状态：极度困扰，面临情感与现实的抉择，有被人胁迫迹象。】
【关键事件：傻柱与轧钢厂图书管理员于海棠互有好感。于海棠家庭成分存在问题，其父曾被划为右派，近期此事被人翻出。傻柱受到厂革委会干事马华警告，要求其与于海棠“划清界限”，否则将影响其食堂班长职位及个人前途。】
【潜在风险：若傻柱屈从压力放弃感情，将留下终身遗憾，心境受损。若傻柱冲动对抗，可能引火烧身，甚至波及于海棠。】
杨富贵眉头微挑。
于海棠？
他有点印象，是个戴眼镜，文文静静的姑娘，平日里话不多，但看人的眼神很干净。
傻柱这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居然也动了凡心。
只是这马华，厂里有名的“左先锋”，最爱上纲上线，拿鸡毛当令箭。
被他盯上，确实麻烦。
杨富贵擦干手，走到傻柱门前，轻轻叩了叩。
“柱子，开门，聊聊。”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傻柱瓮声瓮气的声音。
“有啥好聊的，烦着呢。”
“烦也得吃饭不是？我这儿刚得了点好东西，过来尝尝。”
杨富贵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平静。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傻柱那张布满愁云的脸露了出来。
“富贵儿，你……”
“进去说。”
杨富贵侧身进了屋。
傻柱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甚至有些凌乱。
一张单人床，一张旧桌子，两把椅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煤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傻柱给杨富贵倒了杯水，自己则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双手插进头发里，使劲揉搓着。
“富贵儿，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有些发红。
“我招谁惹谁了？”
杨富贵将搪瓷缸子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为了于海棠的事？”
傻柱身子一震，惊讶地看着杨富贵。
“你……你怎么知道？”
“你那点事儿，还能瞒过谁去？”
杨富贵淡淡一笑，语气却不轻松。
“是马华找你了？”
傻柱颓然点头。
“嗯。他说……说海棠家里有问题，让我离她远点。”
“不然呢？”
“不然……哼，不然就撸了我的班长，还说要查我的历史问题！”
傻柱气得一拳砸在床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我他妈有什么历史问题？我爹给公家赶了一辈子车！根正苗红！”
杨富贵没有立刻接话。
他观察着傻柱。
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汉子，此刻却像个迷路的孩子，愤怒，无助，还有深深的困惑。
“那你怎么想的？”
杨富贵问。
傻柱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下去。
“我……我不知道。”
他抬起手，比划着。
“海棠她……她是个好姑娘。真的。她爹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就是喜欢看看书，安安静静的，话都不多。”
“马华那孙子，说得那么难听，什么……什么界限不清，立场不明！”
“我呸！”
傻柱又骂了一句，但底气明显不足。
杨富贵拿起桌上的空烟盒，捏了捏。
“柱子，现在这个年头，有些事，不是讲道理就能讲通的。”
傻柱猛地抬头。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让我放弃？”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杨富贵看着他。
“我没这么说。”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傻柱有些急了。
杨富贵缓缓开口。
“我问你，于海棠在你心里，到底有多重？”
傻柱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
过了好一会儿，傻柱才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说。
“重。”
“看到她，心里就踏实。”
“跟她说话，哪怕就是几句，也觉得……舒坦。”
“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杨富贵点了点头。
“那如果因为这件事，你真的放弃了她，以后会不会后悔？”
傻柱的身体微微一颤。
后悔？
他几乎能想象到，如果自己真的听了马华的话，以后每次看到于海棠那双失望的眼睛，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那种滋味，恐怕比丢了班长，甚至比挨顿批斗都难受。
“会。”
他干涩地吐出一个字。
“会后悔一辈子。”
杨富贵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柱子，人活一辈子，总得有几件让自己不后悔的事。”
“马华那种人，不过是仗着一点小权，狐假虎威罢了。”
“他的话，有时候听听就算了，不必全放在心上。”
傻柱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富贵儿，你的意思是……”
杨富贵转过身，表情平静。
“我的意思很简单。”
“如果你觉得于海棠值得，那就别轻易放手。”
“当然，硬碰硬不是办法。”
“马华想抓你的小辫子，你就别给他这个机会。”
“工作上，更要兢兢业业，让他挑不出错处。”
“至于于海棠那边……”
杨富贵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有时候，低调一点，比什么都强。”
“明面上，可以少来往，但私下里，谁又能管得着？”
“人心是杆秤。你对她好，她能感觉到。”
傻柱豁然开朗。
他猛地一拍大腿。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我不能便宜了马华那孙子，也不能委屈了海棠！”
他看着杨富贵，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富贵儿，谢谢你！真的！你这番话，算是点醒我了！”
杨富贵摆摆手。
“自家兄弟，说这些就外道了。”
“不过，你也要有心理准备，这条路，可能不会太顺当。”
“可能会有些风言风语，甚至是一些小麻烦。”
傻柱挺首了腰杆，脸上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
“我不怕！”
“只要能跟海棠在一起，受点委屈算什么！”
“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富贵儿？”
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杨富贵也笑了。
这傻柱，虽然耿首，但不算太笨。
关键时刻，还是能听得进劝。
【宿主点拨迷津，助人为乐，获得气运值+10，当前气运值：395点。】
【何雨柱对宿主观感+15（感激，信赖），当前关系：兄弟情深。】
系统的提示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杨富贵心中微动。
这气运值，来得正是时候。
“行了，心里敞亮了就行。”
杨富贵拍了拍傻柱的肩膀。
“记住，多动动脑子，别让人当枪使。”
“马华那边，我会帮你留意着。”
傻柱用力点头。
“我明白！”
第二天，厂里的人发现，傻柱虽然话还是不多，但眉宇间的阴霾散了不少。
食堂的工作，也比以前更加上心。
马华几次想找茬，都无功而返。
中午休息的时候，有人看到傻柱悄悄塞给于海棠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于海棠红着脸接过去，低着头，嘴角却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那油纸包里，是两块金黄酥脆的炸糕，还带着余温。
傻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背影，憨厚地笑了。
杨富贵在食堂窗口打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勺子里的肉片，又多给了傻柱两块。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它应有的轨道。
但杨富贵明白，这西合院里，这时代洪流中，真正的平静，还远未到来。
他端着饭盒，慢慢走回自己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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