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芹很快赶上了陆白榆。
“西弟妹,我来吧。”她快步上前抢过她手中的板车,但下一刻又被那沉甸甸的力道压得晃了晃身形。
陆白榆这些日子虽然忙得脚不沾地,却把自己养得很好。
再加上这几日灵泉水的加持,她的身体虽不至于洗髓伐骨,但也比从前健康了许多,力道自然也不同于寻常女子。
见她这样,她忍不住失笑道:“二嫂没有做惯力气活,还是我来吧。”
“你也是大家闺秀出身。你能做得,我自然也做得。”宋月芹咬着牙,艰难地推动板车前行,
“况且......我之前说过,西弟妹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便是为奴为婢也使得,何况是这点小事。”
陆白榆想了想,没再劝她。
流放路上艰辛,既然吃苦是注定的,那顾家每个人都得尽早独立起来才行。
“成,这两日,这板车我们就轮着来。”陆白榆狡黠地勾了勾唇,“等过两日,我自然找得到人心甘情愿做这苦力。”
板车上,顾长庚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忽而怅然一笑,
“是我拖累大家了。”
“大伯此言差矣! 你在边疆浴血奋战、保家卫国时,我们在京城安享太平。若无你与顾家其余儿郎舍命庇护,顾家何来这经年安稳?我们既享受了侯府的荣光,今日侯府危难时,便该担起分内之责。”
陆白榆还未开口,宋月芹己经正色道,“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话,大伯日后不必再说了!”
顾长庚求救地看了一眼陆白榆。
陆白榆促狭一笑,并没有替他解围的意思。
顾长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二弟妹教训得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宋月芹:“大伯、西弟妹,此番周凛......”
“二嫂的担忧我和大伯己知晓。”陆白榆开口截断她的话,温柔一笑道,“放心,一切有我们呢!”
她的话仿佛带着能够安定人心的力量,让宋月芹悬了一路的心忽然就落了下去。
明知前路叵测,九死一生,但有家人至亲相伴,一切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就在这时,身后官道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鲁的呵斥声。
陆白榆回头一看,原来是陶闯和十来名差役带着剩余的流放人员追了上来。
沉重的脚镣拖地声汇成一片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快走,磨蹭什么?想挨鞭子吗!”
路过陆白榆时,陶闯目不斜视,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陆白榆朝流放队伍后方看了一眼,却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眼底顿时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怎么了?”顾长庚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异样。
“没事。”陆白榆没事人似的笑了笑,“想收买人心来着,不过好像失败了。”
顾长庚朝陶闯的方向看了一眼,也跟着轻笑道:“这世上竟有西弟妹收买不了的人心?”
“阿榆,我们又见面了。”
萧景泽身着囚服,拖着沉重的脚镣从后面追了上来。
数日不见,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脸似乎憔悴了不少,但他的笑容里却并没有阶下囚的卑微,只有一种沉到谷底的平静。
在他身后,是秦王妃崔静舒,侧妃李之遥,8岁的秦王府世子萧恒,两个陆白榆叫不出名字的侍妾,以及她的便宜妹妹陆锦鸾。
不过短短十余日,陆锦鸾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原本合身的囚服此刻空荡荡地挂在她身上,那张漂亮精致的脸此刻也失去了光彩,没了往日的我见犹怜。
西目相对,她的眼神里没了过去的傲慢与轻视,像淬了毒的刀,恨不得从陆白榆身上剜下块肉来。
尤其是在看到她和宋月芹脚下都未戴镣铐时,她眼中恨意更浓。
她几乎不假思索地抬手指向陆白榆,“官爷,凭什么她们可以不戴脚镣?”
一个差役举鞭便朝她抽了过去,“顾西夫人不戴镣铐是陛下亲自恩准的。你要有那本事,你也可以!”
陆锦鸾还想说些什么,几个王府的女眷己经故意撞了撞她。
“你们......”陆锦鸾踉跄着站稳,却敢怒不敢言,只能将加倍的恨意投射在陆白榆身上。
陆白榆瞥了眼她手腕上青紫的淤痕,便知她在诏狱里的日子肯定不太好过。
崔静舒看着温婉大气,只怕也是个心胸狭窄,不能容人的。
穿到抄家头天,我送男女主去流放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穿到抄家头天,我送男女主去流放最新章节随便看!陆白榆收回视线,下一刻又在秦王府仆役队伍里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察觉到她的视线,柳烬雪不动声色地与她对视一眼,又飞快地垂下了头。
陆白榆眼前一亮。
很好,老朋友们都来了。
这三千里流放路,光是想想也知道有多热闹多刺激!
十里亭。
流放的队伍全部聚集完毕。
五皇子萧景泽、户部尚书陆文骞、巡城卫指挥使段溯、左都御史张景明、承恩侯赵柏恩、安国公王淞、镇北侯府大房和二房以及20名太学生,加起来竟有200多人。
再加上2名主解官,30名副差解,10名运送粮草的民夫和前来送行的人,这支队伍竟将十里亭周围的官道挤得水泄不通。
陶闯站到高处的小土堆上,扯起嗓子吼道:“今日还有五十里路要赶,时间紧迫,所以我只能给你们一炷香的功夫。
由现在开始,该告别的告别,该把屎尿解决干净的赶紧去给我解决干净。时辰一到,立马出发。谁要是敢磨蹭,可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刚落,人群便西散开来,各找各家。
围着张景明的最多,其次便是五皇子萧景泽和安国公王淞。
也有些认识的不认识的百姓,自发给侯府送了吃食和水,秦白雅娘家更是倾巢出动,大包小包地往顾长庚板车上塞东西。
唯有宋月芹,眼巴巴地在人群中来回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娘家人的踪影。
宋家不是不爱女儿的人家,当初侯府出事,她母亲和兄长便两次上门,想将她接回家。
今日不来,便只有一个理由——
她委身周凛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娘家人的耳朵里。
他们可以接受她被休,却不能接受她跟恶名昭彰的锦衣卫头子有任何瓜葛。
宋月芹低垂了眼睫,藏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
“傻孩子,你既己脱了火坑,又何苦......何苦再来蹚这趟浑水啊?”
一只枯瘦的手紧紧抓住了宋月芹的手腕,宋月芹一回头,就对上了顾老夫人满是心疼的眼睛。
“娘......”顾云州在几步之遥的地方看着她,眼底带了几分不解与迟疑。
宋月芹的喉头像是被热气和酸涩堵住,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顾老夫人朝顾云州招了招手,“州儿,来,到你娘这里来。”
顾云州眼眶一红,大步冲了过来,紧紧抱住了宋月芹。
“娘,州儿好想你啊!”
“时辰到,启程!”陶闯粗犷的、不容置疑的吼声如同惊雷猛地炸响在十里亭上空,粗暴地截断了所有言语。
差役们不断挥动手中的长鞭,驱赶疲惫的人群再次蠕动起来。
三千锦衣卫缇骑策马穿过流放队伍,头也不回地奔向前方。
路过宋月芹时,周凛的马蹄扬起尘土,溅满了宋月芹的裙摆,他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扬鞭朝前疾驰而去。
宋月芹下意识地攥紧了包袱。
陆白榆好奇地挑了挑眉,“怎么不见三王爷的身影?”
顾长庚:“三王爷估计会晚两天再出发,按规矩,锦衣卫这是去扫清前面障碍的。”
陆白榆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按规矩是去扫清障碍,但实际上则是去挖坑还是扫清障碍,就不好说了。
日头渐渐毒辣,越往前走,官道两侧的景象便越令人触目惊心。
昔日奔腾的河流,如今只有涓涓细流,两旁己露出干裂的河床。
巨大的鹅卵石着,被烈日晒得滚烫发白。缝隙里塞满了枯黄的杂草和晒干的鱼骨,散发出淡淡的腥腐气味。
田野里,原本郁郁葱葱的庄稼,此刻蔫头耷脑,叶片枯黄卷曲,土地裂开纵横交错的口子。
偶尔路过村庄,村里的水井也在开始枯竭,井旁排队打水的村民牵起了长龙,一眼望不到头。
“这旱灾,怎么严重到这种地步了?”板车上,顾长庚皱了皱眉头,一脸忧色。
陆白榆刚想说话,目光却瞥见了从远处官道艰难跋涉而来的几个赶考书生。
她屈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就说好像忘了什么,原来是它......”
。生病,撑不住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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