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二爷这次立了大功,往后定是前途无量!”
顾二叔被他搔到痒处,眼睛顿时亮了亮,随即又讪讪一笑,叹气道:“我从前混账不懂事,害我大嫂伤了心,只怕......”
“一家子哪有隔夜仇?”一人夹了块烤得焦脆的鸡皮塞进嘴里,语气热络,
“你救了老夫人,往后侯爷和夫人还能不重用你?总不能放着自家人不用,去信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外人吧?”
“就是这个理。”又一人举着酒碗凑过来,“二爷,你往后发达了,可得多提携提携咱们。这碗酒,我先干为敬了。”
有人转头看向顾长曜,挤眉弄眼道:“长曜兄弟一表人才,将来肯定是侯爷的得力帮手。等咱们在北疆站稳脚,你想要什么样的娇妻美妾没有?犯不着......咳咳,把目光拘在小处。”
话落,周围几人都低低笑了起来。
这些话像钩子一样,正好挠在父子俩的心尖上。
顾二叔矜持地点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眼底是藏不住的得意。
顾长曜更是听得心猿意马,眼神飘向远处,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权势在握、美人环绕的模样,连日的憋屈瞬间跑了个精光。
唯独冬梅坐在顾长曜身边,脸色苍白得厉害。
她夹了块烤得正好的羊肉,想递到顾长曜碗里,却被他侧身避开。
“你自己吃,不用管我。”他语气淡淡的,却透着明显的疏离。
冬梅的筷子僵在半空,一颗心瞬间凉了半截。
这一路,她的私房钱和首饰早被顾长曜骗走大半,只剩棉裤里藏着的一支赤金簪和一对绞丝银镯。
那是从前宋月芹赏给她的,是她和腹中孩儿最后的活路。
顾长曜的拒绝让她在喧闹的宴席里坐立难安,嘴里的肉也没了滋味,只剩下满心的惶恐。
宴席散后,顾长曜正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羊骨,忽然听见周凛在不远处吩咐手下,
“跟我进城逛逛,咱们初来乍到,总要打探点有用的消息才行。”
他心里顿时一动。
整日困在寒风刮脸的营地里,早就憋得慌,朔州城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他还没见识过呢。
当下快步凑上前,脸上堆起殷勤的笑,“周大人,带我一起去长长见识吧。我手脚麻利,还能帮着跑跑腿,保证不给你添乱!”
周凛皱着眉打量他片刻,见他反复拍着胸脯保证,才勉强点了点头,
“跟着可以,但别惹事,凡事都得听我的安排。”
一进朔州城,顾长曜的眼睛都亮了。
青石板路两旁满是铺子,挂着的幌子在风里晃悠,卖糖人的、裁布料的、吆喝吃食的声音混在一起,比营地热闹百倍。
同行的锦衣卫拍着他的肩,热络地笑道:“长曜兄弟,第一次来朔州城吧?走,带你去个好地方喝两杯,那里才好打探消息。”
他跟着拐进一条巷弄,尽头的酒肆里飘出醇厚的酒香。
刚进门,就有两个穿着体面的本地人笑着迎上来,“听说是从南边来的贵人?可得尝尝咱们朔州的烈酒。”
顾长曜被捧得晕乎乎的,一杯接一杯下肚,只觉得浑身发热,脑子也渐渐沉了。
不知喝到第几巡,有人凑到他耳边,声音里带着点神秘,
“兄弟,光喝酒没意思,带你去个更有意思的地方?”
他晕头转向地跟着走,不知拐了几个弯,眼前忽然亮起来。
这是一处挂着彩绸灯笼的馆阁。
门帘一挑,就有软乎乎的香气飘出来,还伴着女子的娇笑声。
“这可是朔州最有名的地儿,保管你舒坦!”
有人推了他一把,他踉跄着跨进门,立刻有温热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昏黄的烛光下,几个穿着艳丽的女子围着他笑,软语娇声裹着脂粉香钻进耳朵,“公子可是第一次来?”
他下意识地搂住离得最近的那个,任由对方把酒杯凑到他嘴边,剩下的事,就渐渐记不清了......
首到深夜,顾长曜才被人扶着,脚步虚浮地回到营地。
他脑子里还嗡嗡响着女子的笑声,身上那股浓得散不去的脂粉香,隔着几步都能闻到,衣襟上还沾着点淡红色的口脂痕迹。
冬梅一首强撑着坐在帐内,借着油灯的光等他。
见他这副模样进来,一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想开口问“你去哪了”,想对着他哭对着他闹,可看到顾长曜眯着眼,满脸嫌弃地挥了挥手,所有话便堵在了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半句。
眼泪无声地落在衣襟上,彻骨的寒意从脚底一点点蔓延到全身。
整整一夜,冬梅辗转难眠,生生从天黑熬到了天明。
第二日天刚亮,顾长曜就按捺不住,揣着心思寻上昨日带他的那个锦衣卫,涎着脸笑道,
“好兄弟,今天还进城不,带我再去逛逛呗?”
那人面露难色,往后缩了缩,“长曜兄弟,不是我不带你。实在是今天要去打探消息的地方,不方便带你。”
“什么地方这么金贵?”顾长曜的好奇心一下被勾起来,凑得更近了些。
“今日咱们要去的是家赌坊。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输赢都是大数目!”那人左右扫了眼,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点唬人,
“万一你输了钱,周大人不得扒了我的皮?不行,你可去不得。”
他越是这么说,顾长曜心里越是痒得厉害。
赌坊,那可是能一夜暴富的地方!
他仿佛己经看见银锭子在眼前晃悠,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好兄弟,就带我去见识见识呗。我发誓只看不下场,绝不给你惹麻烦!回头我请你喝最好的酒,成么?”
软磨硬泡了半天,还许了不少好处,那人才勉为其难地叹了口气,
“唉,服了你了。就带你去看一眼,先说好了,只准看,不准下场!”
临出发前,顾长曜眼珠滴溜溜一转,又折回自己的小帐篷找冬梅。
他一把将她冰凉的手揣入怀中,“冬梅,我的好冬梅,咱们的机会来了。城里王主簿那儿有个文书差事,就差最后打点一下就能到手,这可是正经的官身呐!”
冬梅抬起那张泪痕尚未干透的脸庞,眼神里满是怀疑。
前几日的冷淡,昨夜的脂粉香,她还没忘。
“冬梅,这是最后一步了。等我有了差事,就能堂堂正正养你和孩子,再不用看人脸色行事了。”见她不应,顾长曜脸上就带上了几分委屈,
“你忍心看着你男人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忍心咱们的孩儿将来被人说是‘罪臣之后’,连个名分都没有吗?”
每句话都戳在冬梅最柔软的地方。
看他急切的脸,她心里又酸又涩。
怨他,却又舍不得腹中的孩子,对眼前这个男人还存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她颤抖着弯下腰,费力地从棉裤夹层里掏出那支被体温焐热的赤金簪,还有一对绞丝银镯。
从前宋月芹赏她时,玩笑着说是要留给她日后做嫁妆的。
昔日的欢笑和好日子还历历在目,她怎么就把自己的日子过成这样了呢?!
眼泪砸在金簪上,冬梅哽咽着说道:“二爷,这是最后一点了。你,你可定要成功啊!”
。三更完毕,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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