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忱叼着烟，永远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大半夜的在墓园里拿着铁锹挖尸体！
他吭哧吭哧掘土，时不时看向坐在一旁的“始作俑者”。
她瘦瘦的，恹恹的，气色比前些日子还不如。
顾忱脱下外套披在阮昭身上，“车上等去，万一你冻嗝屁了，我可不知道把你外公埋哪儿！”
阮昭笑笑，“青峦镇地界，连五岁的孩童都知道我外公的名号。只要你说一句我来送邵世铮入土…村民们就把你和我外公一起扛上南山坡了！”
本是玩笑，但她笑着笑着就哭了。
顾忱实在无措，又没有哄女孩儿的经验，索性挥挥手，“行了，你愿意看就坐这儿看吧！”
前后忙活了一个小时，只挖出几块白骨，都不够凑成一个人的！
“你确定这是你外公？”顾忱抹了把头上的汗，“我看像狗骨头呢？”
“不会吧...”阮昭拿着挖出来的黄色钱袋，“苏映柔给我看的照片，外公就是在埋在这儿，天福公墓...没错的呀。”
顾忱耸耸肩膀，“没错就走吧，不是着急吗！”
于是，两人伴着浓浓夜色，带着邵世铮的骨灰，出发青峦镇。
*
翌日午后，正在明德医院坐诊的傅如月，被“请”回了朝邸。
傅烬迟坐在皮质沙发上，缠着纱布的右手指尖轻敲扶手，神色冷峻。
“如月，我倒是小看你了。”男人缓缓开口，嗓音透着危险，“你胆子不小，敢帮阮昭逃走？”
傅如月一身正气，“我听不懂二哥在说什么！”
“呵！”傅烬迟冷笑，“想法简单，手段愚蠢，竟让你们钻了空子。如月，只要说实话，二哥还认你这个妹妹。”
“我说的就是实话啊！二哥不信，尽管让医院开除我，或者，让爸爸赶我出沉渊公馆。”
“我知道你不怕丢工作，更不在乎无家可归，可是...”傅烬迟向前倾身，“你怕不怕程述出事啊？”
傅如月瞳孔骤缩。
她和程述是地下恋情，二哥怎么会知道？
只见傅烬迟抬手示意，程述就被人拖了进来。
他鼻青脸肿、嘴角渗血，显然己经受过一番教训。
傅如月跑过去抱住他，声音发颤，“二哥要干什么？”
傅烬迟站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审视她，面色极冷，“我再问一次，阮昭在哪？”
傅如月闭口不言。
傅烬迟眼神骤然一沉，程述便被摁在地上，身后保镖的皮鞋作势要碾上他修长的手指。
程述和傅如月一样，都是极其优秀的外科医生，拿手术刀的手，断不能就这样毁了！
她终究还是崩溃了，抱着程述坦白，“我帮她买了机票！人现在己经在飞机上了！二哥，我求你放了阮昭，随她自生自灭吧！”
“当我傻子？”傅烬迟将一张首飞瑞士的机票和一本伪造的护照甩在傅如月眼下，“重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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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给阮昭安排的目的地，当地的一家医疗机构己经同意接收，并通过实验对象申请，免费为其提供新型治疗方案。
阮昭她为什么没有登机，那她去了哪里？
傅如月机械摇头，眼睛里全是不解。
傅烬迟：“既然你不说，就让程述替你开口，先拔几颗牙下来。”
傅如月抓住他裤腿，“我要是早知道，何必费心准备这些？她既没逃往国外，那在国内找人就难不倒二哥了吧！二哥最好快些，阮昭身子弱，可再禁不起爸爸的龙脊鞭了！”
傅烬迟眸色阴沉，“你最好祈祷我能找到她...”
“否则，你和程述，一个都别想活！”
*
夕阳西斜，青峦镇，邵家祖宅。
阮昭正专注修复一只青花瓷瓶，指尖轻抚过釉面裂纹，神色沉静。
如果没有那一根断指，她和瓷瓶，都堪称艺术品。
顾忱站在她身侧，想着：残缺，有残缺的美吧！
他伸出手指，指着裂痕处，“这里有些松动，最好再加固一层...”
阮昭点头，还没来得及回应，大门被人猛地踹开，震得满室古董轻颤。
她指尖一抖，瓷片险些脱手。
傅烬迟身影高大，逆光而立，一袭黑衣裹挟凛冽，眼底翻涌骇人的怒意。
阮昭倒是平静，叨咕着，“让你走你不走，现在想走都费劲了。”
顾忱浅笑，“我不信他敢杀我...傅先生也是来吊唁邵老爷子的？怎么两手空空啊？”
“吊唁？”傅烬迟低念，“你们掘出来的，根本不是邵世铮的尸骨，何谈吊唁？”
阮昭修复的手一顿，抬眸，“你说什么？”
“我说，”傅烬迟箭步上前，指腹狠狠碾过她苍白的唇，“你借给邵世铮下葬之名，跑到青峦镇和野男人厮混，实在恶心！”
“说他妈什么呢！”顾忱怒了，一把扯住傅烬迟衣领。
傅烬迟看都不看，反手一拳将人砸倒在地。
“顾忱！”阮昭挣扎着想冲过去，被傅烬迟按在架子上，上面的瓷器哗啦啦碎了一地。
阮昭双眼噙泪，嘶喊出声，“傅烬迟，你思想不要太龌龊！我只是回来安葬外公，为了感谢顾老板，我答应帮他修复这些物件儿...”
“用贴着他的方式修复？你还说你不贱？”他同样歇斯底里。
随着最后一缕夕阳被深蓝色的幕布吞噬，傅烬迟突然将她打横抱起，转身走向门外。
“你干什么！”阮昭踢打着挣扎。
傅烬迟收紧了手上力道，低头咬住她耳垂，“你再反抗，我保证他和那些碎瓷器一样的下场！”
整条街，数十辆黑色轿车无声停驻，车门旁黑衣保镖整齐止步，垂首肃立，无人敢僭越半步。
风骤起，卷着枯叶与沙尘呼啸而过。
街边灯笼剧烈摇晃，暗红的光影在他脸上明灭不定，映出一双冷冽如寒潭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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