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190，”傅烬迟云淡风轻，“溶解肌肉、麻痹神经的毒素，我让人替换了您的降压药。”
在老爷子惊诧的目光中，他笑着继续解释，“知道您谨小慎微，可收买胁迫的事情不仅您一个人会做。青出于蓝胜于蓝，我只会比您做得更好。”
老子也死死盯着他，牙根儿都要咬碎了，“这就是我傅明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傅烬迟起身，替他掖了掖被角，“和父亲当年用的是同一种毒，只不过剂量更精准，放心，您的病程进展缓慢，一定让您百年，亲眼见证傅家繁华。”
傅明何尝不知！
五年前，傅烬迟发现当年车祸的一系列真相后，差点儿拆了书房，又差点儿将军刀镖到他老子心脏里。
幸好傅寒江反应快一枪反杀，可锋利的刀刃还是划破他衣服，在其胸口留下了一道血印。
正是这道血印，让涂抹在刀上的毒剂渗透皮肤，入侵血液。
翌日，傅寒江就开始毒发，就从胃肠不适开始，继而双下肢无力，和此时老爷子的状态如出一辙。
“如此大逆不道，就因为一个女人？！傅烬迟，你确定要为了她与整个傅家反目？”傅明怒吼出声。
闻言，傅烬迟轻声一笑，从果篮里挑了个大苹果，修长干净的手指开始转动着水果刀，“您让我遗忘得如此彻底，我到现在还对那个阮昭没印象呢，为了她与傅家反目？谈不上吧。”
“那你...”
“我只是单纯憎恨，您纵容傅寒江对我母亲家暴，还有...我母亲车祸后抢救那三天，您可没少往医院跑...”
傅烬迟的刀，在苹果上划出了完美的螺旋，“最后那天晚上，是您亲手拔了她的氧气管，对吧。”
老爷子手指痉挛，监护仪报警。
傅烬迟不为所动，反而低笑，“父子俩沆瀣一气，先杀人后伪造死亡报告，行事风格够狠，但不够体面。”
说着，削了一块儿苹果递到老爷子嘴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我不会拔您氧气，我孝顺，我会给您养老。”
老爷子用尽全身力气打掉那块儿苹果，呼吸急促，“孽障！”
傅烬迟放下苹果和刀子，起身，微微颔首，“爷爷莫动气，省点儿力气颐养天年吧。”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傅明腹诽一世心血终究付诸东流。
既要恨，便再恨得彻底一点儿。
“你和阮昭曾有个孩子！”
傅烬迟倏地顿住脚步。
傅明脸上突现得意神色，“可惜没了！我动的手！她阮昭，不配生傅家的孩子！”
监护仪的警报，在沉默中无限放大。
傅烬迟没有质问，没有歇斯底里。
仿佛听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毫无波澜。
走出病房，门关上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的脸色，只会比走廊里的灯光更加冷白。
陈青匆匆迎上来，刚要开口，却在看清他表情的瞬间噤声。
他缓缓抬手，指尖轻碰自己心口，“原来都忘了，这里也会疼...”
说完，他迈步离开，背影挺拔如刀，仿佛刚刚那一瞬的脆弱从未存在过。
*
夜深，墙上时钟的时针指向2。
阮昭兴奋得睡不着，偷偷的、悄悄的练习失而复得的发音。
还不是太熟练，但能说话，再不需要打手语了！
说累了，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
不自觉来到窗边，怔怔向外看了许久。
“在等我？”
阮昭被吓了一跳，猛然回身，惊魂未定地凝视三米开外的男人。
西装随意搭在臂弯，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腕骨嶙峋，青筋若隐若现。
昏黄灯光下，他轮廓凌厉依然，可眼角眉梢却如寒冰化开的一角，透出些许疲惫的柔软。
虽然大脑再无法加载出和阮昭的过去，也想不起和她曾经的点滴。
可埋于心底深处的那份悸动，让他无论多少次与她擦肩，还是会忍不住回望。
他缓步走近，那股苦橙香也愈发近。
阮昭不断缠绞背在身后的双手，想问他怎么走门了。
似乎看出她的疑问，傅烬迟率先开口，“傅氏的医院，我还不能正大光明从正门进来？”
阮昭抿了抿唇，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他，唇瓣微张，一字一顿问道：“为什么，放苍夜出来，吓我？”
她声音好听，跟她这个人一样。
一向习惯用冷漠武装自己的男人，此刻却像个毛头小伙儿。
他故作镇定，可喉结的滚动，恰恰暴露他乱了方寸的惊惶。
“一箭双雕！你现在能说话了，也终于肯承认我们认识了。”
阮昭皱眉，“所以，我还得，谢谢你？”
“不客气！”傅烬迟语气冷冽，眼神却柔和，“毕竟你装陌生人装得投入，我不放狼，你怕是能演一辈子。”
阮昭不擅拌嘴，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有啊，失忆症。可奇怪的是，你一出现，我就开始头痛...”他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这里，像被人拿刀翻搅，偏偏又什么都想不起。”
阮昭：“不记得就是不记得，放鬼也没用。”
“因为比起头痛，我更讨厌你装不熟！”他突然扣住她手腕，狠狠碾压那道凸起的疤，“苍夜认主，你躲不掉！”
阮昭吃痛，挣扎未果，“那你现在，想起什么了？”
他不由分说将她的头摁在自己心口，“没有...但每次我靠近你，这里都跳得很快。”
不仅是傅烬迟，阮昭的心跳也很快。
庆幸的是，阔别五年之久，这具胸膛、这颗心脏，她再次拥有。
但扎心的，不再是她一人专属。
阮昭推开他，“药效厉害，没必要，靠我拼凑记忆。过去不好，忘了也挺好。”
他不需要靠任何人和物来拼凑记忆，过去对他来说没意义，未来才有。
“要不要去游乐园？”傅烬迟突然问。
“什么？”
“现在！”他微笑看她，眼底洋溢着罕见的鲜活，“己经清场了。”
阮昭惊讶，还没反应过来，他又补了一句，“苍夜也去，它想坐旋转木马。”
恰逢此时，窗外传来一声委屈巴巴的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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