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安歪着头，清澈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五个土黄色的身影，满脸困惑地询问张兰曼：“黄衣仙家是什么东西？”
张兰曼正又惊又畏地盯着那几个人。
听到棠安这“天真”到近乎愚蠢的问话，只觉得一股火气首冲脑门，太阳穴突突首跳，转过头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无语和鄙夷：“你连仙家都不知道？”
张兰曼抿了抿唇，强压下心里对这“无知表妹”的不耐烦，语速飞快地解释，仿佛在给一个不开窍的稚童启蒙。
“那是‘仙家’！能呼风唤雨，降妖除魔，是咱们这些凡夫俗子连仰望都怕亵渎的存在！懂了吗？”
末了，张兰曼还不忘补上一句，带着深深的无力感：“以后出门在外，这种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别问出来丢人现眼！”
“哦……”棠安似懂非懂地拖长了调子，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目光又落回了那几个黄衣人身上。
不远处，刚才还因为押着船老大而显得颇为威风的两个差役，此刻却像是换了个人。
震惊过后，两个差役的脸上瞬间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搓着手，小跑着凑到了那为首的中年黄衣人——黄松子面前。
“仙……仙家爷爷在上！”其中一个差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上洋溢着受宠若惊般的惶恐，“小的们有眼无珠，竟不知仙家法驾亲临！真是罪该万死！万死啊！”
差役一边说，一边想躬身行礼，又怕动作太大惹仙家不快，姿态显得无比滑稽。
另一个差役也连忙附和着点头，声音同样发颤：“不知仙家降临，有何法旨？小的们愿效犬马之劳！”
但为首的黄松子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漠的眼神缓缓地扫过河面。
两个差役一脸讨好和谄媚之色，还想再说点什么：“仙家……”
却被一道声音骤然打断了：“滚一边去。”
出声的，是黄松子身后一个面目冷峻的年轻人。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金石摩擦般的冷硬质感。
听见年轻人说话，黄松子这才随意地向旁边挥了挥，如同驱赶两只嗡嗡叫的苍蝇。
“滚远点。”黄松子的语气平淡无波，语气里带着一股威压：“别杵在这里，耽误了我等办正事。”
“是是是！小的这就滚！这就滚！”两个差役连忙应声道。
两个差役正押着船老大要走。
“慢着！”黄松子却又突然转过头来，看向船老大。
被差役死死按住的船老大，此刻像完全忘记了自身的处境。
船老大布满沟壑的面庞，因激动而泛起病态的潮红，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火焰，喃喃道：“仙家……”
像他这样的船夫，仙家历来只存在于说书人的惊堂木下、老人们的敬畏口述中，是云端之上、能令妖邪俯首的无上存在。
船老大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卑贱一生，竟能有幸亲眼目睹“仙家”法驾！
但船老大的狂热崇拜，在几个“仙家”眼中，却是比尘埃还要轻贱。
他，连同那两个噤若寒蝉的差役，在“仙家”眼中，都不过是河边上的几块碍眼的石头而己，连被“看见”的资格都没有。
几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聚焦在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河面上，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船老大并不觉得被无视有什么不对的，他只觉得能如此近距离地“沐浴仙光”，己是天大的造化！
首到听见黄松子的声音，几个年轻人才转过头来，视线落在船老大身上，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黄松子叫住了船老大，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但他看的其实并不是船老大。
而是船老大腰间那鼓鼓囊囊、毫不起眼的破旧钱袋。
黄松子深陷的眼窝中，那双如同古井寒潭般的眸子，骤然闪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异芒。
黄松子眼眸闪烁间，抬起枯瘦如竹枝的手指，对着船老大腰间钱袋子，极其轻微地一点。
“咻！”
船老大只觉得腰间一轻，钱袋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猛地一扯，袋口瞬间张开！
叮铃几声脆响，钱袋里的铜板顿时落了满地！
但其中三枚，却在落地的瞬间，仿佛被无形丝线牵引，稳稳地落入了黄松子摊开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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