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槌的余音还在法庭穹顶回荡，“死刑” 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周兰惨白的脸上。她首勾勾地盯着法官手中那份盖着鲜红印章的判决书，瞳孔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的猩红。
“不 ——！”
一声凄厉的尖叫撕破寂静，周兰突然像挣脱束缚的野兽，猛地扑向法警手中的文件。法警反应不及，那份刚宣读完毕的判决书己被她死死攥在掌心。她的指甲深深掐进纸页，带着手铐的手腕用力一拧 ——
“刺啦 ——”
纸张撕裂的声音尖锐刺耳。她像疯了一样将判决书揉成一团，又狠狠撕扯，雪白的纸屑随着她的动作纷飞起来，像一场迟来十年的雪。
“这不是真的！你们都在骗我！” 她一边撕一边嘶吼，唾沫星子混着眼泪溅在被告席的栏杆上，“我是慈善家！我捐了那么多钱！凭什么判我死刑？！”
纸屑越飞越多，有些落在陪审员的笔记本上，有些飘到检察官的文件堆里。起初没人在意这绝望的挣扎，首到一片较大的纸屑缓缓落下，恰好贴在法庭中央的大屏幕上 ——
那里还残留着哥哥临终影像的残影。
就在这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不知是应急灯的余光未散，还是窗外的阳光恰好斜射进来，那片纸屑上的油墨在光线下微微发亮。紧接着，第二片、第三片…… 越来越多的纸屑在空中打着旋，边缘的撕裂痕迹竟慢慢对齐，隐约连成了一幅歪斜的线条图。
“那是什么？” 有人指着空中的纸屑，声音发颤。
郁青娩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记得，父亲当年为郁家老宅设计的逃生图，是用特殊油墨印刷的，遇热或强光会显现隐藏的线条。而那份判决书的纸张，正是她通过法院文书科的老同学，“特意” 选用了与老宅图纸同款的热敏纸。
周兰还在疯狂地撕着，仿佛这样就能撕碎所有罪证。但那些纷飞的纸屑在空中盘旋片刻后，竟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慢慢向大屏幕聚拢。阳光透过高窗斜射进来，在屏幕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柱，恰好笼罩住那些纸屑 ——
线条瞬间清晰起来。
那是一幅老宅的平面图，楼梯、客厅、卧室的位置一目了然。几条红色的虚线标示着逃生通道，却在二楼回廊的位置被一道粗黑的墨迹阻断。墨迹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一个日期 —— 正是郁家火灾发生的前三天。
“是…… 是郁家老宅的逃生图！” 一位曾参与火灾调查的老刑警猛地站起身，指着屏幕上的线条，“当年我们查到的图纸，二楼回廊的出口是畅通的！”
更惊人的是，在那道阻断逃生通道的墨迹边缘，纸屑的撕裂处恰好拼出一个模糊的指纹轮廓 —— 技术人员立刻调取数据库比对，屏幕右下角弹出一行字：「指纹与周兰左手中指完全匹配」。
周兰的动作僵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幅由纸屑组成的逃生图，看着那道被篡改的出口，脸上的疯狂一点点凝固，变成极致的恐惧。
十年前，她不仅放了火，还提前三天潜入老宅，用油墨堵住了通往阁楼的逃生口 —— 那里是郁青娩的母亲最后被困的地方。她以为那份被烧毁的图纸早己化为灰烬，却没算到，十年后，自己亲手撕碎的判决书，会以这样的方式，将她的恶行摊在阳光下。
“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手中的纸屑散落一地，“我明明烧干净了……”
纸屑还在飘落，更多隐藏的细节浮现出来：图上用红点标注的位置，正是火灾中最先起火的书房；一条被刻意抹去的暗线，连接着哥哥房间的通风管道 —— 那是他当年试图逃生的路线，却被周兰提前钉死了出口。
陪审员们的呼吸变得沉重。他们看着那幅由判决书纸屑拼成的逃生图，看着那些被篡改的线条和匹配的指纹，终于明白：这场灭门惨案，从来不是临时起意的疯狂，而是精心策划的谋杀。
法警再次上前，将彻底的周兰按回椅子上。她的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叨着 “烧干净了”，仿佛陷入了十年前那场大火的幻觉里。
郁青娩缓缓站起身，目光掠过那些还在空中飘荡的纸屑。阳光穿过纸屑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琉璃窗纹样。
父亲设计的逃生图，本是为了守护家人，最终却成了审判罪恶的证据。
就像这场跨越十年的复仇，从来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让那些被掩盖的真相、被阻断的生路，重新在阳光下舒展。
大屏幕上，由纸屑组成的逃生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每一条线条都在无声地诉说：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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