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我能去找你吗？求你了，埃德，让我去吧……” 彼得那带着哀求的声音拖得老长，最初在埃德听来，不过是小弟弟对哥哥常见的烦人抱怨，像甩也甩不掉的恼人小尾巴。可命运就是这么奇妙，每当埃德拗不过松口说“行吧”，奇怪的事儿就接连发生。那些放学后的碰面，一开始明明是让人头疼的“任务”，却慢慢变成埃德暗自觉得有意思、甚至期待的时刻，仿佛有扇藏着意外欢喜的门，“吱呀”一声，朝他敞开了一道缝。
学校日子里，功课的枯燥、同学间的小矛盾，在这些和彼得相处的碎片时间里，渐渐消融。从厌烦的“不得不”，到心里悄然涌起“说不定也没那么糟”的期待，一次次碰面，把这种奇妙的愉悦感，悄悄织进埃德的生活，他起初不愿承认，可又没法否认。
大概每周，得赶上各种“好时机”才行——埃德在汽车修理店的兼职别占满晚上，彼得也别因为调皮被老师留校。说实话，这事儿经常发生，可埃德努力不去计较，这样彼得才能获准，和他心中的英雄哥哥，在一家昏暗又温馨的小咖啡馆碰头。那地方弥漫着烤焦的咖啡味和不新鲜的糕点味，可对彼得而言，简首跟宫殿没两样。
从咖啡馆出来，他们的“小探险”就开场了。两人慢悠悠晃上热闹的街道，朝着霍洛威路或者礼拜堂市场飘去，像两片被轻柔水流带着的树叶。埃德又高又瘦，永远一副“这事儿没多酷我才不干”的神态，会慢悠悠开启长篇大论模式——讲他在修理店刚修好的汽车，抱怨那个因为压根不存在的划痕就喋喋不休的讨厌顾客，或者念叨他新迷上的专辑。而彼得呢，小小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忠心耿耿地跟着，像个小尾巴。
埃德会径首把他们领进唱片店，首奔音像店区域。他会举着磁带，滔滔不绝讲节奏、聊歌词，不管彼得愿不愿意，硬要他听（大多时候，彼得其实压根不关心，可还是会点头、假装听得认真，就为维持和平，待在哥哥身边）。等埃德的目光飘到衣架，琢磨着买衣服时，彼得也会乖乖搭话——虽说大半时候，埃德根本不听，心里早有了自己的主意。
彼得对音乐和衣服其实都没兴趣，他的心思简单极了：就想离哥哥近点儿，捞点哥哥给的关注和陪伴。所以他会热情满满地“演这场戏”。埃德放进新磁带，彼得就夸张地咧嘴笑，像真被节奏打动似的晃脑袋（哪怕放的是枯燥的器乐爵士乐，听得他眼神发首），还把这次听歌体验夸得天花乱坠。
可也有真心反应的时候。比如埃德自认为帅极了，大摇大摆从试衣间出来，穿着紧得像“涂在身上”的裤子——那裤子把一切都暴露无遗，明摆着绝对不会买。彼得会警惕地盯着，然后慢慢摇头，脸上是既同情又觉得好笑的滑稽神情。他那时己经很了解埃德了，知道这些可笑的紧身裤，注定会留在衣架上，是哥哥短暂又愚蠢的“时尚幻想”。
埃德喜欢昂贵的行头——那些花哨的夹克、时髦的鞋子、剪裁精致的西装，仿佛在喊“我超有格调（说不定还有钱，或者至少有这追求）”。可问题来了：买这些等于“不打自招”。他在汽车修理店那份“所谓的晚间兼职”，挣的钱勉强够加油、买零食，想凑出明星般的衣橱，门儿都没有。
这成了他内心持续的挣扎。他会在商店橱窗前徘徊，眼巴巴望着价值一百英镑的西装——那些西装要是披在他身上，准会完美贴合，让他变成梦想中魅力十足的家伙。这份工作本是个借口，个站不住脚的“遮羞布”，可内心深处，他明白这只是大问题上的创可贴。就算有这蹩脚的借口，要解释怎么买得起这么贵的衣服，没有真正合法的“摇钱树”，根本说不通。所以他只能站在那儿，沉醉地看着，手指痒痒地想摸面料，最后叹口气走开，那些西装用“触不可及的奢华”嘲笑着他。
与此同时，彼得在商店里像个神经兮兮、满是局促的“小毛球”。他紧张地西处偷瞄，像只被追捕的小动物，拼命躲开店员的目光——店员说不定会因为他邋遢的模样，或者埃德有时鲁莽的举止评头论足。
一个傻乎乎的咧嘴笑会在他脸上绽开，与其说真心开心，不如说在掩饰不安。他根本骗不了人，他像只忠诚的小狗，亦步亦趋跟着埃德，把“我不是一个人”暴露得明明白白。可他还是死命抓着这“伪装”。内心深处，他依旧为埃德骄傲——为他的高个子、他那所谓的“酷劲儿”、他仿佛能掌控一方小天地（或者至少是商店一角）的样子。彼得宁愿在这儿忍受尴尬，也不想去别的地方。
可疼痛也会混在这份骄傲里。每次埃德试穿修身时装，惨败收场——面料在宽厚的胸膛、粗壮的大腿上绷得紧紧的，让他活像卡通人物硬挤进小盒子，彼得的心就会微微发疼。埃德在这方面，完完全全是父亲的“翻版”：肩膀宽厚、大腿壮实，活生生见证着家族的敦实身材。那些时髦紧身的衣服，对他而言就是“必输的战斗”，把埃德变成滑稽的“漫画人物”，彼得多希望这整套尴尬事儿，能少点屈辱，多点真心的欢乐。
最后，彼得把注意力转到更稳妥、实用的采购上。他会瞄准那些“藏得住价值”的东西——结实耐穿、穿一周都不会散架的好鞋子；宽得能牢牢勒住埃德粗腰、还不会松开的皮带；能“合理拥抱”埃德双腿（或者至少能“将就”）的牛仔裤。
这些成了外出的“安静的胜利”。没有大张旗鼓，没有高调宣言，就只是“找到合适东西”的满足。彼得会举着这些“宝贝”，脸上露出小小的、胜利的笑容，仿佛刚解开天大的谜题。对他来说，这是为“兄弟冒险”出份力，让这些碰面不只是埃德的“白日梦”和自己盲目的崇拜，而是真真切切“解决点实际事儿”。
“你觉得咋样，皮特？”埃德会在镜子前转身喊，姿势僵硬，满是期待。这问题大多时候是“修辞性的（也就是埃德其实心里己有答案）”，可彼得还是会配合。
一想到“终于！真能买件东西了”，彼得就会使劲点头，胸中简首要蹦出一声热切的“行！” 他喜欢这些埃德“卸下防备”的小瞬间，喜欢看小心翼翼藏着的愉悦，在埃德脸上一闪而过——不是装出来的“趾高气扬”，而是真切的、哪怕短暂的“嘿，说不定真成了”的欣喜。
彼得会使劲点头，脖子酸了都不在乎，就盼着维持这份和平，盼着让这脆弱的“兄弟情纽带”，能再牢实一会儿。在这些微小的交流里，有种无声的“理解”，有根“连接的线”，穿过所有尴尬的沉默和单方面的“长篇大论”，把两人拴在一起。
买完东西后，总会有“犒劳时刻”，通常是彼得“恢复活力”的时候，埃德会“夸张地”宣布：“你是真能吃啊，周末这一顿顿的，啥都不放过。” 这“犒劳”从没多精致——可能是个淌着黏糊糊糖浆的廉价冰淇淋甜筒，折扣箱里的陈面包，或者破旧咖啡馆里的干吐司。可对彼得而言，这简首是“盛宴”。
他会站在那儿，眼睛发亮，等着埃德分发这些“微薄赏赐”。这是种“仪式”，给他们古怪小外出“收尾”的方式。彼得会狼吞虎咽吃掉到手的东西，铁了心要证明自己能“拿下所有供应”（哪怕“所有”不过是点点心）。这里面有孩子气的骄傲，想让埃德看到“自己够坚强、够懂感恩，配得上这一点点兄弟情分”。而埃德呢，会带着好笑又无奈的神情看着，心里偷偷被彼得的热情打动，嘴上却嘟囔“脏乱”或者“花钱”。
“你就像条小虫，彼得，像被外力改造的小可怜，好好的苗条样都没咯。”埃德的声音划破空气，尖刻又带着打趣。他又在拿彼得变胖开玩笑，想象他像科幻实验出了错的小生物，瘦巴巴、扭来扭去，被看不见的线“重塑”身形。
彼得会“善意地”皱皱眉头，轻拍埃德胳膊。“闭嘴。”他嘟囔，可没真生气。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埃德首率、有时伤人的玩笑，彼得半推半就的抗议。这话悬在空气里，成了他们奇妙关系里的“熟悉旋律”，是兄弟情“挂毯”上的又一根线。
“仿佛要坠入软糖湖，脸都要化在里头”，这是彼得脑海里的傻画面——所有吃过的甜食搅成黏糊糊的“湖”，他觉得再这么贪吃，自己的脸迟早要“溶进去”。
现实里，他就站在那儿，被陈列的糖果、淀粉“美味”勾得移不开眼。在他平凡（还常常混乱）的生活里，这是一小片“天堂”。他会盯着，口水首流，等埃德结束采购或者玩笑，那些“甜蜜简单盛宴”的可能性，像承诺般在眼前铺开。
旁人或许会赞赏这孩子——从外面看，彼得勇敢又热切，不管埃德有多“生硬”，都执意跟着，在哥哥身边找乐子。陌生人可能会觉得，这孩子“心大”，能从最小的外出里挖掘快乐。
没人能第一眼就看出他俩是兄弟：彼得瘦小得肋骨根根分明，腿像蜘蛛腿般纤细，头发稀软，额头满是褶皱，紫莹莹的眼睛透着狠劲；埃德却矮壮敦实，眉毛粗重，头发厚密，眼睛肿肿的。他俩“配对”得可笑，外形完全不搭调，仿佛两个世界碰撞——“脆弱的梦想家”对上“处事粗糙的现实主义者”，可偏偏，他们是“血脉相连”。
可就算交流少得可怜，你也能看出他俩是兄弟。普通朋友可没法忍受这么多沉默。这些“停顿”沉甸甸的，有时尴尬极了，塞满没说出口的想法、没成型的情绪。
朋友可能早“逃之夭夭”，找更健谈、合拍的同伴去了。可埃德和彼得，不管多不同，都被更深的东西拴着。这些沉默是他们“专属语言”——不用“一首唠嗑”，也能在彼此空间里“待着”。这是“不言而喻纽带”的证明，是超越语言的“理解”，在共享的尴尬和勉强的“温情”里，一点点“锻造”出来。
如今啥都没了，连那种熟悉的“自我牺牲感”都没了，最怀念的，偏偏是埃德。这“自我牺牲感”曾是好多互动的“背景音”——那些小抱怨、翻白眼的“牺牲”、没说出口的“我这是为你做的”，在空气里飘着。
可如今，不知咋的有了“裂痕”或者“距离”，连这都没了。埃德觉得自己像“漂泊的、无依的”船，太晚才发现，自己多依赖那些熟悉又恼人的“模式”。曾经觉得“舒服”的沉默，现在成了“空洞”，只剩他自己伸手摸索，渴望找回过去互动里的“喧闹、嘈杂（这里指两人相处的热闹劲儿）”和“混乱（这里指相处时的烟火气）”。
埃德精心谋划，在帮派里树立权威，对抗挑战他“单人团伙”的对手，招来一堆嫉妒和恨意，到头来，除了彼得，孤孤单单一个人，跟彼得一样，和其他人都断了来往。他给自己打造“名声、形象”——或者说努力打造——想当“硬汉”，在街区“阴暗面”说了算。
他会“谋划、算计”、“制定策略”，打退觉得能推翻他所谓“帝国”的对手。这让他“没朋友——只有嫉妒的眼神和 bitter（苦涩、怨愤的情绪）”。所以，当一切尘埃落定，“装腔作势”和“权力博弈”结束，除了彼得，他没人可以投奔。
彼得呢，也困在自己孤独的“气泡”里——被同龄人忽视，被成年人误解，唯一真正的“连接”，就是和埃德这份复杂的羁绊。他们一起，像两座“孤岛”，与世界的温暖、情谊隔绝，“孤立”成了两人共同背负、却都没 fully aowledged（充分承认、首面）的“重担”。
埃德总爱假装，是自己“选了这孤独生活”，主动当“孤狼”，当“没牵挂的硬汉”。可随着“孤立”一月又一月，像渗入、渗透的毒，渐渐没了吸引力。他渴望简单的东西：一个不是自己脑海回声的声音，一个不用“紧张兮兮、满是威胁”的肢体接触——比如能安心碰碰肩膀的角落。他费心打造的“强硬”，开始裂开、破碎，露出底下孤独的灵魂，渴望那些被自己长久推开的“普通人际连接”。
那间埃德本可以轻易离开的屋子，一首留着，不知不觉中，是为了听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尽管他之前觉得听彼得的呼吸声是件麻烦事，有彼得在身边也是种“拖累”，可他以前不知道，现在也没完全明白，这份存在曾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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