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我很抱歉。”在沉默的第二天,埃德大喊道。这话像被囚禁的动物终于找到缝隙挤出来一般,在昏暗小客厅里污浊的空气中刺耳地回荡。原本刷成欢快奶油色的墙壁,如今色泽黯淡、油漆剥落,好似映照出他们关系的磨损状态。“你本该说清楚你去了哪里……”
这是个恶劣的道歉,结果自食恶果。彼得坐在窗边,多云天气下灰暗的光线透过脏窗户照进来,他纹丝未动。他的沉默是种浓厚、可触的存在,像条厚重的羊毛毯子,将房间闷得喘不过气。甚至他那紧张的似笑非笑,嘴角抽动,却从未真正抵达眼底,这样的表情几乎都没有。还有那“这事不再追究了”的手势,也就是手无力地挥一下,仿佛消散在空气中,都让埃德怒不可遏,差点又动手打人。
埃德能感觉到怒火在胸腔翻涌,血管里搏动着原始的、的愤怒。前一天吵架的记忆还很清晰,像道敞着的伤口。他们为鸡毛蒜皮的事大动干戈——一杯打翻的咖啡,弄脏了本就破旧的地毯。但在这琐碎事件之下,是未说出口的怨恨与秘密形成的溃烂伤口。两人都察觉到那股暴力冲动像核云般弥漫在空气中,黑暗又凶险,随时会吞噬路上的一切。
不管彼得如何挣扎着嘟囔“没关系的”,勉强说上一两次,可在再度陷入沉默前,就像像舞台上降下的幕布前,这己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他的声音几乎是耳语,仿佛沉默的重量压碎了声带。
而埃德的怒火,一股狂暴的力量,要么把他拽出房间,要么让他麻木地陷入昏睡。埃德发怒时,行动像龙卷风,他庞大的身躯占满小空间,抓住彼得的衣领,手指像爪子般抠进皮肤。
要是没动手,他会气冲冲地出去,门在身后“砰”地关上,震得墙上的画首晃,把彼得独自留在寂静中,任其被思绪和蔓延的麻木吞噬,最终陷入睡眠——不安稳、满是噩梦的睡眠。
说来奇怪,出于某种需求,既是自我惩罚,也是扭曲的关联需求,两人反而更常待在家里。这栋位于城镇郊区、破旧不堪的房子,似乎在他们周围缩小了。空气中带着未说出口的话语和酝酿的情绪,电流般震颤。仿佛房间里每个分子都在振动,等待下一次爆发。两人都陷入自己的思绪打转,像两张坏了的唱片,在循环里卡壳。
埃德来回踱步,沉重的靴子在地板上发出闷响,脑海里是愤怒与困惑的旋风。而彼得会坐在椅子上,盯着墙上同一个点,思绪是愧疚与恐惧的迷宫。
埃德完全明白的一点是,在彼得再次缠着要陪伴、信任他、祈求他抽出时间,而非像兔子躲狐狸般躲着他之前,彼得需要从他这儿得到比手势或礼物珍贵得多的东西。
埃德知道彼得的信任脆弱得像打碎的镜子,在最近的争吵后支离破碎。他能从彼得眼中看到——警惕与渴望交织。埃德拿不出这样的东西,最后,在熬过珍贵的两周后,除了自己的秘密别无他物,他绝望地违背了自己的所有原则,和盘托出秘密。
埃德的秘密像个潘多拉魔盒,锁在脑海最深处。他背负多年,沉重的负担慢慢侵蚀着灵魂。可现在,当他在昏暗光线中与彼得相对而坐,阴影像幽灵般在脸上游走,他觉得需要卸下负担。他开口时,声音低沉颤抖,每个字都像利刃,划破沉默。
要是彼得的意图是通过沉默进行敲诈,那效果再好不过了,尽管他那受伤的脑海里从未想过要触及埃德的灵魂深处。彼得的脑海里是矛盾情绪的混沌。
一方面,他因埃德隐瞒秘密、疏远自己而愤怒;另一方面,他在沉默中感受到奇怪的力量,一种不太理解的力量。
但埃德讲述时,话语勾勒出满是悔恨与羞耻的过去,彼得感到一阵愧疚。他意识到自己的沉默是武器,残忍的武器,比预想中更深地伤害了埃德。
彼得的愿望从未实现过。自我放纵得到相反结果。这次情况反常,本为恢复平静、给予慰藉,却让埃德滔滔不绝。埃德说啊说,话语像失控的洪水倾泻而出。他跟彼得讲童年,讲当酒鬼又爱欺负人的父亲,讲自己蜷缩在角落、等待风暴过去的夜晚。讲第一次偷窃,也就是从当地面包店偷一条面包,因饥饿与绝望驱使。每个故事都是灵魂碎片,袒露给彼得看。
深夜,漆黑的房间里,彼得沉默着。“我会有能力照顾你的……”黑暗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讲述这些时,彼得真反感他自夸,但她坐在床边,清晨的光线刚开始从窗帘缝里透进来。他脸色苍白,但眼中有股决心。
“总有一天,我会发大财,彼得。你知道爸爸是怎么进监狱的吧,彼得?嗯,我知道。他胆小了,没那个胆量,也没能学会如何应对这样的事。他可不聪明,不像我。你知道卡特赖特夫人吧,就是那个指使他去对付那个蠢女人、为她做坏事的人?”
彼得模模糊糊知道这事。由于没人把父亲蒙羞的细节全解释清楚,他所知的不过是些道听途说的片段。他记得小时候偷听片段,大人们在角落低语,他走近时,他们的目光就躲开。这就像用缺失一半碎片的拼图,努力拼凑全貌。
“爸爸觉得她是从那本书里知道他名字的。没人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最早认识她,懂吧?两年前,我闯进她家,她撞见我偷东西,我原以为我要倒大霉了,可她却跟我对着干,不让我拿走那些东西,她说她疯了,但她没疯,可她很聪明。她放我走了,但让我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还说了我住哪儿,我没法跟你形容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她把我吓得够呛。一开始我恨她,可后来就不恨了,我开始喜欢上她了,第一次之后,她让我再回去,我也不抵触了。她要我交代自己干的事,我以为她会阻止我,可她没那么做,我每次说到自己的恶行的时候,她就咂舌。我原以为她会说别再这么干了,可她没这么说。她只是说,‘唉,孩子,现如今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可没出息,但你呢,没人有义务惯着你。你多大了,十五岁?可你还没开始学正经本事呢。要是想当罪犯,就当个厉害的,好好学学怎么干这行。’ 她说她真希望自己当初也这么做,而不是一辈子都费劲巴力地想当个好人。她说,‘咱们聊聊这事。’我说,‘聊啥?’她就说,‘聊聊怎么当个像样的罪犯,就是这么回事,要什么都不怕,准备好去干任何事。没有团伙成不了事,但私底下规矩就是这样,你得先自己把事都办妥,才能拉人入伙。’后来我就给她偷些好东西,她拿去当掉,给我的钱也公道。”
彼得讲着,房间里的紧张氛围又升了一级。埃德坐在那儿,脸绷得像张惊恐与憎恶的面具。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脑海里飞速运转,试图理解彼得的话。想到这些话的含义,想到彼得似乎正踏入的黑暗歧途,他想伸手,想摇醒彼得,让他明白错误,却发现自己僵住了,动弹不得。
接下来的日子,不安感愈发明显。埃德像老鹰盯着猎物般监视彼得,他的每个举动都被审视。看到彼得在奇怪的时间溜出房子,眼睛不安地西处乱瞄。埃德的焦虑与日俱增,胃里像打了个结,怎么也解不开。他知道得做点什么,可不知道做什么。
一天傍晚,太阳在橙红色的余晖中下沉,埃德决定跟踪彼得。等彼得离开家,他悄悄跟在后面。街道漆黑空荡,唯一的声音是脚下碎石的嘎吱声,还有远处狗的嚎叫。彼得走得很快,头低着,像怕被人看见。埃德紧跟在后,心在胸腔里狂跳。
他们来到城镇破败的区域,满是摇摇欲坠的建筑和闪烁不定的霓虹灯。彼得在一座破旧仓库前停下,门像大张的嘴般敞开着。埃德躲在阴影里,看着彼得溜进去。好奇心占了上风,他也跟了进去。
仓库里又黑又闷,空气里满是潮湿与腐烂的味道。埃德能听到低语声和微弱的金属叮当声。往里走,他看到一群人挤在角落,脸被阴影遮住。彼得在其中,埃德看见他递出个小包裹。交易很快完成,彼得转身要走。
埃德从阴影里走出,脸绷得死紧。“你到底在干什么,彼得?”他大喊,声音在空荡荡的仓库里回响。彼得僵住,眼睛因震惊而睁大。那群人像老鼠般西散,消失在黑暗中。
只留下皮特一个人呆呆地站着,两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得到。
皮特到底和谁在一起厮混? 他不是说过他是在一个花园里面偷看女孩吗?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花园啊!
埃德感到蒙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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