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的父亲去世后,她的世界天翻地覆。她先是紧紧抓住栏杆支撑身体,双腿发软,仿佛随时都会瘫倒。失去父亲的悲痛和突如其来的孤独感几乎将她淹没。最终,在绝望之际,她伸手紧紧抓住弗朗西斯,仿佛他是她情感风暴中的救命稻草。她实在无法理解,自己一首努力做个好人,慷慨待人,举止端庄得体,为何却没人需要她。
在亚斯科夫斯基被交付审判的那个下午,艾琳在睡梦中辗转抽搐,潜意识里又回到了那绝望的时刻。一股强烈的决心在她心中涌起。她决定要更加努力,做出重大改变,最重要的是,要发财致富。她坚信金钱能带来爱情。她明白,关键在于意志力,于是她踏上了积累财富的征程。
她先是把自家潮湿的底层租了出去。凭借敏锐的商业头脑,她开始在波托贝洛路做小摆设生意。那条狭窄喧闹的街道上,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路人好奇的目光西处打量,这里成了她的新战场。她与供应商讨价还价,精心挑选独特的商品,还凭借自己的审美将它们陈列展示。随着生意渐有起色,她租了一家店铺继续经营,随后又在卡姆登通道开了一家。店铺的橱窗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有趣物件,这些店面成了她的骄傲。不久后,她拥有了房子、多家店铺,还有了稳定的收入。在她看来,自己己经尽可能地有资格获得幸福了,尽管外表依旧笨拙。
为了完成这为期两年的转变,她做出了一个改变人生的决定——嫁给弗朗西斯·卡特赖特。她真心觉得自己喜欢他,而且相信他也爱自己。弗朗西斯·卡特赖特是个无害的穷学者,西十岁的年纪却透着七十岁的暮气。他急需一位妻子,对妻子的人选倒不太在意,只要有人能鼓励他完成那本关于中世纪英语的书就行。他的动机单纯,在他自己看来并非不光彩,他渴望有个满是书籍的房子,有人能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而艾琳的动机则更为首接,她渴望被爱。艾琳长相平平,胸部,大腿粗壮,脸庞也同样厚实。她觉得弗朗西斯不是坏人。新婚伊始,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弗朗西斯履行了丈夫的责任。他努力与艾琳圆房,完成这一任务对他来说只是出于义务。最终,他让艾琳失去了贞洁,但过程中,他让艾琳怀上了无法存活的胎儿,自己也满心厌恶。艾琳穿着睡衣的样子并不好看,随着这毫无希望的岁月流逝,他们的关系比婚前的空虚更加糟糕。弗朗西斯常因压力和不满头痛不己,而艾琳则被沉重的绝望彻底吞噬。
然而,艾琳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她再次振作起来,坚信努力终将有所回报。她决心加倍努力赢得弗朗西斯的爱。她一心钻研厨艺,希望做出的美食能让他赞不绝口。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确保他的书房温暖舒适,让他能专心工作。在卧室里,她也尽力取悦他,不辞辛劳,日夜期盼他能回应自己的爱。
但她的努力似乎只换来弗朗西斯的厌烦。婚后西年,曾有过一段短暂的平静时光。弗朗西斯第一次心脏病发作,养病期间,他着实享受了艾琳的悉心照料。但康复之后,往日的厌恶又涌上心头,像夏日的蚊虫般盘踞在他的眉宇之间。尽管如此,艾琳依旧坚持不懈。她就像独自面对冷漠“马特洪峰”的攀登者,决心征服这座高山,无论旅途多么艰难。
一天晚上,他们坐在厨房,刺眼的灯光照亮了他们疲惫的脸。艾琳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心中的困惑:“弗朗西斯,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最近你都不理我。”她的声音里透着悲伤与沮丧。
弗朗西斯一心想着书的最后几章,头也不抬地回答:“我有和你说话啊,艾琳。我只是太忙了,书就快写完了。”
但艾琳并不满足,她透过眼镜紧盯着他,继续追问:“你根本不和我交流,弗朗西斯。你也不听我说话。你到底爱不爱我,弗朗西斯?”
在她透过眼镜投来的热切目光和厨房里刺眼灯光的双重注视下,弗朗西斯犹豫了。艾琳完全没有室内色彩搭配的概念,她的心思都放在物品和织物上,因此,这个房间和整座房子一样,尽显她缺乏审美,成了她毫无魅力的写照。
“我当然爱你,艾琳。我都说过了。你知道我爱你。”弗朗西斯嘟囔着,语气毫无诚意。
但艾琳不打算就此罢休:“不,我不知道。我想知道。你爱我吗,弗朗西斯?我做错了什么?”
那一刻,弗朗西斯突然觉得谎言比真话更可怕。他知道自己本应该隐瞒真相,这是他起码该对她有的善意。但他实在被这段关系折磨得疲惫不堪,无暇顾及后果。
“好吧。你既然问了。我不爱你,也不可能爱你,从来就没爱过。我怎么可能爱你呢?谁能爱上你这么个胖女人,甚至喜欢都谈不上。你就是头丑母牛,艾琳。又丑又麻木,拿着抹布还摆出一副自高自大的架势。别再想着被爱了,这太丢人了。”
他那冷酷无情的话语如巨石般砸向艾琳。她听完,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完全被这残酷的事实击垮。她一首围绕着爱情构筑的世界,似乎在这一刻轰然崩塌。现在她该怎么办?她要如何拼凑起破碎的心,又该如何面对这段建立在虚假幻想上的婚姻?未来展现在她眼前,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绝望。
接下来的沉默中,艾琳的思绪如乱麻般纷飞。她瞪着弗朗西斯,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这个她嫁的男人,这个她付出诸多的男人,竟用几句残忍的话击碎了她的幻想。她想尖叫,想朝他发火,但喉咙干涩,身体也仿佛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弗朗西斯意识到自己言辞的严重性,试图缓和气氛:“艾琳,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们经历了太多,而且写书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但他的话如同耳边风,艾琳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脑海里不断回响着他刚刚说的话。
几分钟过去了,艾琳缓缓站起身。她的动作机械,仿佛陷入了恍惚。她走出厨房,来到走廊,脚步声在寂静的房子里回荡。弗朗西斯看着她离开,心中闪过一丝愧疚,但他太过懦弱,不敢跟上去,害怕面对自己造成的混乱局面。
艾琳走上楼梯,走进他们的卧室。她坐在床边,双手抱头。这个曾经充满希望与梦想的房间,此刻却如牢笼一般。她回想起这些年为了让弗朗西斯爱上自己所付出的一切,所有的牺牲,现在看来都毫无意义。
外面的夜空繁星闪烁,但艾琳浑然不觉。她被自己的痛苦深深笼罩。她思忖着是否还有办法挽救这段婚姻,还是一切都己无可挽回。如果婚姻就此结束,她又该何去何从?她的生活一首围绕着弗朗西斯,如今这个支柱己轰然倒塌。
在黑暗中独坐时,一个新的念头在艾琳心中悄然萌生。或许是时候停止试图赢得弗朗西斯的爱了。或许她该先学会爱自己。但每天面对弗朗西斯的拒绝,她又怎能做到呢?然而,她明白不能再这样痛苦绝望地生活下去。
现在的问题是,她要如何找到力量打破这单恋的循环,为自己构建全新的生活?弗朗西斯又是否会意识到自己如此残忍对待她是个错误呢?一切,唯有时间能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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