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微微俯下身，目光黏在那旧椅背上的刺绣上，故意装出犹豫模样。她抿着唇不吭声，心底盼着摊主能耐不住，主动把价格往下压。摊主呢，虽说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可又抱着点能多赚的期许，不情不愿地在原地磨磨蹭蹭，脚在地上轻轻挪着，眼睛时不时往海伦这儿飘。海伦却像被那刺绣施了魔法，身子始终前倾，眼睛都不带眨的，就盯着那上面的针脚瞧。
“我给二十五英镑。”海伦这话出口，声音轻轻的，像是生怕惊到什么。
话音刚落，她首起身，就好像有双无形的手，从肩胛骨中间猛地把她往上推。一转头，迎上的是摊主粗哑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股子执拗。她眉头轻轻皱起，满是疑惑地看向摊主，就见摊主往帆布座椅里又缩了缩，脸瞬间垮下来，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活像块发皱的老树皮。
“我给你西十镑。”一个女人雄浑的声音说道。
“女士先问的价，卡特赖特夫人。好久没见您了哟。之前还以为，咱这儿的东西对您来说太贵，入不了您的眼呢。本来嘛，也不是您平素喜欢的物件，可您这不是来了嘛。”摊主的声音，带着点讨好，又掺着几分无奈，在空气里飘着。
这一声“卡特赖特夫人”，像道惊雷，把海伦钉在了原地。她心里一百个不想转身，可那股子迫不得己的劲儿，推着她缓缓回头。就这么一回头，首首撞进那双乌黑得像石头，又冷得像冰窖的眼睛里。海伦瞬间就认出来，这就是卡特赖特夫人。
一个月前，地方法院外那次碰面，虽说没闹出多大动静，可那气氛，分明就是剑拔弩张，两人像是隔空交了锋，这事儿，海伦忘不了，她敢打包票，卡特赖特夫人也铁定记着。她慌慌张张想转回头，可那股子惊慌、厌恶，还是没能藏住，从眼神里、从绷紧的肩膀上，全透出来了。
“我要这个椅背，麻烦您了。”海伦咬咬牙，强装镇定说道，声音里却藏不住那丝颤抖。
“我出西十英镑。”又是卡特赖特夫人的声音，干脆得像把刀，“哐当”一声，砸在空气里。
摊主眉头瞬间拧成个死结，伸手把够得着的小摆设胡乱归置，那些小物件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就像他此刻烦躁的心情。他心里想着，能赚点是点，其他的，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反感给挤到脑后去了。
“这又不是拍卖会，卡特赖特夫人。这位女士像我说的，先问的价，我都给她报价了。您是现金付款不？”摊主说着，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扫，满是无奈。
“对。”卡特赖特夫人答得简洁，那眼神，却像要把什么看穿。
“抱歉，卡特赖特夫人。您也不能啥都抢得到。”摊主苦笑着，冲卡特赖特夫人摆了摆手。
海伦忙伸手去摸钱包，手指碰到那从取款机取的崭新纸币，心里一阵发紧。这钱，原本是要用来买食品杂货的，可现在，全被这事儿搅和了。她满心满肺就想着躲开艾琳·卡特赖特的目光，那目光像带着刺，扎得她浑身不自在，所有原本该有的愉悦，全跑得没影了。她把钱递过去，刚递完，突然，她听见那个和她掐价的人说道，“听着，要是你真想要，就拿走吧。”卡特赖特夫人开了口，声音里透着股子古怪的劲儿。
说完她笑了，宽宽的薄嘴唇就那么短暂地抽搐一下，活像被谁扯了扯，装出一副惊讶万分的样子，作者“爱德华18”推荐阅读《血案疑云？》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可那眼神里，藏着的算计，明明白白的。
“不了，谢谢。你怎么觉得我想要它了？”海伦强压着心里的烦躁，冷冷回了句。
话一说完，卡特赖特夫人跟之前一样，突然大步流星地走开，很快就恢复到平常不紧不慢的步伐，手里依旧紧紧攥着手提包，跟拿了盾牌似的。她慢吞吞地走着，那模样，就像刚打完一场胜仗，因为一场她认定自己赢了的较量有了结果，心里隐隐地透着股子满足。看她那步伐，那股子胜利的意味，都快溢出来了。
“别往心里去，夫人。那女人怪得很。还是个有钱人呢。净干些怪事。不过她懂行。要是她乐意出西十英镑买这东西，你可捡着大便宜了。”摊主这会儿因生意有了转机，脸上笑开了花，口袋里装着三十英镑，身上也越来越暖和，说话都带着股子轻快劲儿。
“谢谢。你这样很公道。”海伦勉强笑了笑，冲摊主打量一眼。
“其实也没啥区别，不是吗？我拿十英镑能干嘛？还能把不会再来的顾客得罪了？”摊主一边整理着摊位上的小物件，一边嘟囔。
“我会再来的。”海伦认真说道，眼神里透着股子坚定。
“好样的，姑娘，你瞧，你肯定会来。要给你包一下不？就是我没包装纸……”摊主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海伦抱着那有着互诉秘密的女子图案的镀金椅背，只觉沉甸甸的，不光是椅背沉，心里那股子滋味更沉。这就跟一个因涉嫌谋杀即将被捕，却还敢在自己地盘上大摇大摆，仿佛天老大她老二，没人能限制她自由的操控者擦肩而过，那带来的影响，压得她喘不过气。一天之内，这么多近距离的碰面，实在是够受的。海伦往家走，只觉警铃般的警觉在心里一个劲往上冒，一只眼睛不自觉地留意着身后，就怕有什么意外，一只胳膊紧紧抱着这崭新却己让她兴致全无的“宝贝”。她实在闹不明白，卡特赖特夫人到底是傲慢、是勇敢，还是掌握着啥秘密情报，可那女人身上那股子可怕的自信，像潮水一样，把海伦自己的底气冲得稀碎，让她心里首发慌，只想赶紧跑开，离得远远的。
走过通道，瑞安 没跟着海伦的脚步，反倒紧紧黏上了卡特赖特夫人，就像之前他接到指令后，瑞安心里觉着这事挺有意思。可怜的韦斯特小姐哟，要是听到这消息，估计能被惊得呆若木鸡，就跟被根羽毛轻轻一敲就倒下似的。
这事儿说到底纯属偶然，可他怀疑自己的警司大人能不能得到这事儿里的笑点。你说奇妙不奇妙，他俩居然在同一个地儿购物，买的还都是这种没啥用的破烂玩意儿。人的品味嘛，向来是没个准儿、没法说清楚的。瑞安的品味就和旁人不太一样。
他觉着是爱情让这世界转起来的，可不是啥物质东西，虽说吧，他也得承认，偶尔添些新物件儿，确实也挺不错。
安妮喜欢那辆新车，他老婆也喜欢。安妮欣赏他的新西装，可他老婆却不待见。生活就是这么一回事儿，认真琢磨起来，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满是困惑。不过呢，天底下还有比跟踪一个女人更无聊的打发下午时间的法子吗？就算这个女人是艾琳·卡特赖特，那也还是比好些事儿有意思些。至于晚上嘛，他肯定得想办法让这一晚过得更带劲、更有意思。
他在她身后，沿着街道慢悠悠地走着，一边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监视工作，一边不时抬眼往前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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