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这把小刀放在我的裤袋里是为了自卫我自己——你可曾遭到过袭击？我知道，像您这样的大人，怎么会有人敢对您动刀子，难道不是吗？”
海伦·韦斯特紧紧盯着对方，眸子里翻涌着复杂情绪，像是有一段晦涩往事在眼底打转。只听孩子又说道，“您绝对没有遇到过，绝对没有。可你永远不会明白。”
她微微仰起头，喉间溢出一声近乎叹息的感慨，‘你说得没错，若没亲身经历，尤其是当你父亲曾身陷监狱、还牵扯进谋杀案，就像你参与了那次争斗，那抹阴影也不会改变本质，你就永远没法真正体会那种如坠深渊的处境。”
话语落下，她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又缓缓松开，似在跟某种情绪较劲，她又说道，“这孩子是首犯，按说判缓刑勉强能说得过去，可谁知道情况会不会更糟？一旦上了法庭，辩护要是没起到作用，往后的麻烦，想都不敢想。”
海伦·韦斯特为寻找被告，在街巷间辗转。当终于找到雅斯科夫斯基的家人，他的妻子和儿子。那孩子身着周日才会亮相的体面衣裳，可整个人的状态，却像被无形的阴霾笼罩，透着说不出的怪异。海伦并非铁石心肠，可此刻面对这一幕，怜悯之心怎么也生不出来——打从心底，她就没法认同眼前这“当事人”。这种反感如藤蔓攀附，缠住她的心，让她连最基本的共情都难以做到。眼见那孩子穿着熟悉却过时的牛仔配皮夹克，努力拗出青春期特有的、别扭的“帅气”，过长的头发耷拉在额前，耳朵上晃着的单只耳环，让这份“精心装扮”显得不伦不类，愈发衬得他局促不安。其他想在穿着上“提升格调”的尝试，全成了笑话，唯一勉强能看的，也就那件还算干净的白色T恤。
孩子的母亲状态更令人揪心，整个人憔悴得仿佛被抽干了力气，T恤边缘磨得破破烂烂，可脊梁骨却硬邦邦地撑着，分不清是在跟这世界死磕，还是在跟自己较劲，也看不清她是真为儿子抗争，还是陷入执拗的挣扎无法自拔。这般模样，落在初出茅庐的辩护律师眼里，简首是雪上加霜——本就艰难的辩护工作，又被狠狠添了把“阻碍”的柴火。律师望着雅斯科夫斯基夫人，满心苦涩：想跟法官求情、争取从轻发落，可瞧见这副样子，难度瞬间飙升，仿佛横亘着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
“今天，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海伦望着这对母子，心里幽幽叹着。她太清楚，若想让法官网开一面，得有“仁慈”降临，可眼前这满是窘迫与挣扎的场景，哪有半分“仁慈”该有的温润影子。她深知，要是放任这孩子毫无“记录”（犯罪记录）地离开法庭，后续的发展，简首不敢想象。这不是她头一回处理这类案件，作为检察官，有些“手段”，哪怕是在“弥补”司法流程或当事人自身的缺陷，也不得不使。她做得远比自己以为的多，每一步，都在人性与职责的夹缝里踉跄前行。
“……爱德华承认他携带刀具，是为了自卫，若有必要，他会用它来保护自己。”某人口中，这话被异常平静、不带波澜地说出，像在陈述稀松平常的小事。可在这紧张压抑的法庭氛围里，却格外刺耳，如同一颗小石子投入深潭，激起无数涟漪，叫人忍不住探究背后藏着的故事与无奈，那平静下，究竟裹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酸涩。
法庭上，气氛如绷紧的弦，海伦·韦斯特的声音在肃穆空间里回荡：“这不是一把大得离谱的刀，情况本可能更糟，而且爱德华也承认了。平心而论，检方理应说明，这个家庭一首处于悲剧性的处境中，这些状况并非他们蓄意造成，他们也努力在做最大的挣扎。诸位大人会理解，我并非要在敏感问题上过度赘述，但量刑这事，检方虽不做决断，却也得为法庭酌情考量出份力——或许对这名初犯、且本就饱尝苦难的年轻人来说，缓刑比单纯惩罚更合适。”
书记员瞬间眼神一亮，脑子转得飞快，立刻接话，话里带着点“终于等到你挑明”的意味，笑着说：“您是说缓刑吧，韦斯特小姐？附条件释放那种？”
海伦瞥他一眼，回应道：“这自然得由辩方向诸位大人陈述。”
辩方律师随后照做，只是语气里带着提不起劲的犹豫，仿佛对这场辩护也没多少底气，声音里都透着怯懦，像是知道这场战斗，赢面渺茫。结果，判决书内容写得格外简略，没有罚款或留案底的栏位，只有附条件释放和缓刑的选项，仿佛这场庭审，不过是走过场，可落在当事人身上，却是沉甸甸的人生转折。
此时，雅斯科夫斯基夫人正手忙脚乱地收拾袋子，海伦从房间另一头走出的瞬间，她像被本能驱使，猛地伸手去抓海伦的胳膊。这动作突兀又笨拙，做出来的瞬间，她就后悔了，仿佛陡然意识到，在这严肃场合，自己暴露了太多脆弱，脸瞬间涨得通红，手忙不迭松开。
“谢谢，小姐。你做得比我们家那口子好太多了。”她声音又轻又涩，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难以言说的委屈与不甘。
海伦淡淡道：“不用谢，这是该做的。你日子肯定不好过。”
“是啊。”雅斯科夫斯基夫人应着，一时竟再找不出别的话，满心的苦楚，像堵在嗓子眼，说不出，咽不下。一首躲在背景里的爱德华，这时悄悄溜回母亲身边，头发被拨到一边，遮住眼睛的碎发理顺了，皮带也重新调整过，竭力想摆出一副“规矩”的样子，可浑身不自在的劲儿，怎么也藏不住。海伦看着这一幕，张嘴说了些话，说完就后悔了，就像玛利亚曾经历的那样，觉得有些话不说或许更好。
“下次就是法庭了，爱德华。不会再这么轻松过关。”海伦的声音里，无奈与隐忧交织，“你去见缓刑监督官的时候，可得……”后面的话，像是被哽住，没顺畅说出来，可在场的人，都明白这背后的分量——这是一个年轻人人生的岔路口，一步错，可能就再难回头，而这司法的褶皱里，藏着的挣扎与隐忧，还会继续撕扯着每一个涉身其中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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