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恐惧像藤蔓缠绕着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窒息的痛楚。任芯蜷缩在公寓冰冷的飘窗上,窗外城市的霓虹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斑。B超单被紧紧攥在掌心,那张印着模糊小生命影像的薄纸,此刻却重若千钧,压得她喘不过气。
七周。那个在绝望与依偎交织的夜晚,在警局门口路灯下带着血腥味的滚烫亲吻后,悄然种下的意外。这个孩子的存在,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将她和吴陇、和陈泽那扭曲的关系,彻底推向了无法挽回的深渊。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幽光映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又是陈泽。消息一条接一条,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
【C】:芯芯,我知道你害怕。别怕,有我在。
【C】:孩子是无辜的。我会负起责任,给你和孩子最好的未来。
【C】:离开那个只会给你带来危险和痛苦的野蛮人!他根本不懂你,也配不上你!
【C】:回我消息!让我照顾你!求你了!
字里行间充斥着令人作呕的伪善和疯狂的占有欲。任芯猛地将手机屏幕扣在窗台上,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孕吐反应混合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让她几乎虚脱。吴陇出差了,被公司临时安排去南方的项目,归期未定。她不敢告诉他,不敢想象他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反应。愤怒?失望?还是……彻底的抛弃?她无法承受任何一种可能。分手的信息,在得知怀孕的当天,就己经用尽她最后一丝力气发送了出去,只有冰冷的三个字:【分手吧。】没有解释,无法解释。
而唯一能依靠的闺蜜周粥,也如同人间蒸发。三天了,电话永远关机,微信留言石沉大海。任芯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窟,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绝感将她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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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一间烟雾缭绕的破旧棋牌室隔间里。
周粥双眼红肿,头发凌乱,指间夹着的烟己经燃到尽头,烫到了手指也浑然不觉。她面前的廉价塑料桌上,摊着一张皱巴巴的医院催款单,上面“一百万”的数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视线。手机屏幕上是母亲刚刚发来的语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绝望:“粥粥…你爸…医生说不能再拖了…那进口药…一百万…妈求你了…想想办法…妈给你跪下了…”
一百万!一个足以压垮她整个世界的天文数字!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时尚杂志编辑,人脉有限,积蓄微薄。这几天她像疯了一样西处打电话借钱,求爷爷告奶奶,受尽白眼和敷衍,凑到的钱连零头都不够。巨大的绝望和愧疚像巨石压在心口,让她喘不过气。她想起了任芯,她最好的朋友,此刻正怀着孕,独自承受着陈泽的骚扰和内心的煎熬。她想去陪她,想去帮她,可是…家里等着救命的一百万像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死死地堵住了她所有的路。
就在她濒临崩溃,甚至萌生出最可怕念头的时刻,手机屏幕亮起。一个来自境外的加密号码发来了一条信息,简短,冰冷,却像黑暗中伸出的、带着剧毒的橄榄枝:
【想救你父亲?按我说的做。安排我和任芯见面。一百万,立刻到账。地点:南山云顶温泉度假酒店,明晚七点,竹韵轩包厢。别耍花样,后果你知道。】
发信人:C。
是陈泽!
周粥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她死死地盯着那条信息,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冲上头顶!是他!这个疯子!他不仅监视着芯芯,连她家的情况都摸得一清二楚!他要用这一百万,买一个接近芯芯的机会!一个在他精心策划的“偶遇”中,扮演救世主的机会!
巨大的愤怒和屈辱让她几乎将手机捏碎!她恨陈泽的卑鄙无耻!恨他利用别人的生死来达成自己扭曲的目的!可是……父亲躺在ICU里,医生冰冷的宣判,母亲绝望的哭求,像一把把尖刀,反复凌迟着她的神经。
一边是至亲垂危的性命,一边是挚友可能面临的深渊。
天平的一端是冰冷的现实,另一端是摇摇欲坠的道义。
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屈辱和不甘。周粥痛苦地闭上眼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感觉不到疼痛。许久,久到窗外的天色都开始泛白,她才颤抖着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一个字:
【好。】
发送成功的瞬间,巨大的罪恶感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她在椅子上,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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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南山云顶温泉度假酒店。
“竹韵轩”包厢布置得清雅静谧,窗外是暮色中朦胧的山景。穿着素雅改良旗袍的服务员安静地上完最后一道菜,悄然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任芯坐在靠窗的位置,脸色苍白,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困惑。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何其幸运遇见你 她看着对面笑容温煦、穿着考究休闲装的周粥,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
“粥粥,你电话里说…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当面说?伯父…情况怎么样了?”任芯担忧地问。她总觉得今天的周粥有些不对劲,笑容像是刻意堆砌出来的,眼神闪烁,带着一种极力掩饰的焦躁和…愧疚?
“芯芯!”周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甚至带着点兴奋,“我爸…我爸那边找到办法了!你别担心!今天约你出来,是想让你散散心!你看你这段时间瘦的,脸色也不好。” 她给任芯夹了一筷子菜,“这地方环境多好,安静,空气也好,你得多吃点,好好放松一下!”
“我没事。”任芯勉强笑了笑,看着碗里的菜,却毫无食欲。孕吐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端起手边的玻璃杯,里面是周粥特意给她点的、酒店特供的鲜榨西柚汁,据说开胃。她抿了一口,酸涩的汁液滑入喉咙,暂时压下了些许恶心感。
“对了,芯芯,”周粥状似不经意地提起,眼神却紧紧盯着任芯的反应,“我听说…陈泽最近好像…挺关心你的?他…没再做什么过激的事吧?”
提到陈泽,任芯的眉头立刻蹙紧,脸色也更白了几分。她放下杯子,声音有些冷:“别提他。”
“好好好,不提不提!”周粥连忙摆手,心脏却狂跳起来。她看着任芯喝下那杯果汁,看着她眉宇间化不开的忧虑和身体的虚弱,一股强烈的负罪感几乎要将她撕裂。她强忍着,端起自己的酒杯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无法烧掉心头的冰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包厢里流淌着轻柔的音乐。任芯感觉头有点沉,眼前的景象似乎开始微微旋转。她以为是孕期的疲惫和压力所致,并未多想。
“粥粥…我有点不舒服…头好晕…”任芯扶着额头,声音变得虚弱。
“啊?头晕?”周粥立刻紧张地站起来,绕到任芯身边,扶住她的肩膀,“是不是太累了?还是…孕反太厉害?”她看着任芯渐渐失去焦距的眼神,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攫住,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药效…开始了。
“我…我想回家…”任芯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软软地靠在周粥身上。
“好,好,回家,我们这就走。”周粥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半扶半抱着任芯,艰难地朝包厢门口走去。刚拉开门,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门口。
是陈泽。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色休闲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任芯?周粥?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吃饭?”他的目光落在周粥怀中意识模糊、脸色苍白的任芯身上,眉头立刻担忧地蹙起,“任芯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周粥的身体瞬间僵硬!她看着陈泽那张温文尔雅、写满“关心”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这个魔鬼!他真的来了!就在门口等着!
“她…她不太舒服…可能低血糖…”周粥的声音干涩发紧,几乎不敢看陈泽的眼睛。
“不舒服?快!把她交给我!”陈泽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和“担当”,他上前一步,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点强势地从周粥手中接过了软绵绵的任芯。他的手臂环住任芯纤细的腰肢,将她半搂在怀里,动作看似体贴,指尖却带着一种令周粥毛骨悚然的占有欲。
“我在楼上开了间套房,有休息室,环境安静,让她先上去躺一会儿缓缓!我马上叫医生!”陈泽说得合情合理,目光锐利地扫过周粥,带着无声的警告和催促。
周粥看着陈泽搂着毫无意识的任芯,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捕获猎物般的兴奋光芒,再想想躺在ICU里等着那一百万救命的父亲……巨大的痛苦和绝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张了张嘴,想阻止,想尖叫,想告诉芯芯这一切都是陷阱!可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粥?”陈泽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催促。
周粥猛地闭上眼,泪水汹涌而出。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麻烦…陈先生…照顾…芯芯…” 说完,她猛地转过身,像逃避什么洪水猛兽般,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走廊尽头的黑暗里,留下身后那令人窒息的、如同献祭般的场景。
陈泽看着周粥仓惶逃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冰冷的笑意。他低头,看向怀中意识模糊、毫无反抗之力的任芯。她长长的睫毛紧闭着,苍白的脸上带着脆弱的美感,像一件易碎的珍贵瓷器。
“芯芯…终于…”他低语,声音带着病态的满足和一种扭曲的温柔,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彻底嵌入自己的骨血,“别怕…很快…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你和孩子…都是我的…”
他搂着任芯,转身,朝着电梯间走去。走廊暖黄的灯光将他搂抱着她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光洁的地面上,像一个巨大的、无声吞噬的阴影。
电梯门无声滑开,又无声关闭。将绝望的猎物,带往精心布置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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