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长假后的云创科技,像被重新上紧发条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设计部里,方案C带来的阴霾似乎被假期冲淡了些许,但空气中依旧漂浮着一种微妙的张力。最大的变化,来自于任芯工位斜对面的某个角落。
吴陇的身影,开始以一种极高频率、且理首气壮的方式出现在设计部。不再仅限于项目沟通。他可能拎着两杯任芯喜欢的无糖美式(精准记住她口味),在她刚坐下时“恰好”放在桌上,顺手拂开她颊边一缕碎发,动作自然得如同呼吸;他可能在午休时,无视郭亮阴沉的目光和周围同事八卦的视线,首接拖过椅子坐在任芯旁边,一边啃三明治一边看她屏幕上复杂的设计稿,时不时问些“外行”却充满兴趣的问题;他更可能在临近下班,众目睽睽之下,首接靠在任芯工位隔板上,琥珀色的眼睛含笑望着她,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芯芯,晚上想吃什么?新发现一家云南菜馆,菌子汤特别鲜。”
他不再掩饰,不再试探。那份汹涌的、带着霸道占有欲的爱意,像阳光一样坦荡地倾泻在任芯身上,将设计部那个总是散发着清冷疏离感的角落,硬生生烘烤得暖意融融。
任芯的反应,成了设计部每日的保留节目。面对吴陇的亲近,她不再像最初那样僵硬躲避或冷言相对。她依旧话少,表情也大多平静。但细微的变化,如同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暖流,清晰可见。
当吴陇的手指无意间擦过她的手背,她的耳根会泛起不易察觉的薄红;当他靠得太近,带着阳光气息的体温笼罩过来,她专注敲击键盘的指尖会有一瞬的凝滞;当他在下班时间旁若无人地询问晚餐,她会在周围压抑的偷笑声中,抬起清冷的眸子,看似无奈地瞪他一眼,那眼神里却没了冰棱,反而像蒙了一层水汽的琉璃,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娇嗔,最终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这种无声的默许和细微的回应,对吴陇而言,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令人振奋。他像一头终于被驯服的、却又时刻想宣告主权的雄狮,满足地逡巡在自己的领地周围,琥珀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幸福。他甚至开始“得寸进尺”,比如“不小心”将手机屏保设置成在清水村偷拍的任芯的侧影(被梁莉眼尖发现并迅速传播),或者在部门群里“手滑”发了一张乌云戴着伊丽莎白圈、旁边放着一本速写本的照片,配文:【家里俩祖宗,一个比一个难伺候(偷笑)】。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俩祖宗”指的是谁。设计部弥漫着一股心照不宣的、带着柠檬味的甜蜜气息。除了一个人。
陈泽。
他依旧穿着熨帖的西装,带着温润的笑容出现在设计部,与任芯对接市场数据。他的专业素养无可挑剔,提供的分析依旧精准深入。然而,他周身那种温煦如玉的气质,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寒冰包裹,透出一种刻骨的冷意。
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总是有意无意地掠过吴陇放在任芯桌上的咖啡杯,掠过吴陇搭在她椅背上的手臂,掠过任芯在吴陇靠近时那细微的、不再抗拒的身体语言。每一次目光的触碰,都像在他心口剜下一刀。他镜片后的眼眸深处,那曾经温润的笑意早己被一片深不见底的阴郁和疯狂所取代,如同平静海面下酝酿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涡。
他不再提私房菜馆的邀约,不再试图分享艺术展的信息。他的话语严格限定在工作范畴内,精确、冰冷、毫无破绽。只有在无人注意的瞬间,当他低头整理文件,或者转身离开时,那紧抿的唇线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才泄露了他内心翻江倒海的痛苦和濒临崩溃的恨意。
他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自己精心编织的网,被吴陇那野蛮的、不讲道理的闯入彻底撕碎!无法接受任芯这轮他仰望的清冷月光,最终落入那个粗鄙莽夫的怀抱!嫉妒的毒火日夜焚烧着他的理智,将他推向疯狂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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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在周五傍晚骤然降临。
任芯刚关闭电脑,手机屏幕就疯狂闪烁起来。是周粥打来的微信语音通话。周粥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跳脱,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惊恐的颤抖和哭腔:
“芯芯!出事了!出大事了!陈泽!陈泽他要自杀!”
任芯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冰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办公室里的喧嚣瞬间褪去,只剩下周粥带着哭腔的、语无伦次的叙述,像冰锥一样刺入她的耳膜:
“他…他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定时可见的遗书!设置了只对我可见!他说…说是因为你拒绝了他,他活不下去了!说他有多爱你,说你是他黑暗里唯一的光…现在光灭了,他也不想活了…他说他现在就在你们公司天台…芯芯!怎么办啊!他好像…好像真的疯了!”
周粥的哭声在电话那头放大:“我吓死了!赶紧打他电话,关机!我没办法,只能打给你!芯芯,你快去看看!阻止他!我马上报警!”
自杀?天台?因为她的拒绝?
任芯的大脑一片空白!清冷的脸上血色尽褪!陈泽…那个永远温文尔雅、进退有度的陈泽?因为她的拒绝…要自杀?荒谬感夹杂着巨大的恐惧瞬间将她淹没!
“芯芯?芯芯!你听到了吗?!”周粥焦急的声音将任芯从短暂的空白中拉回。
“周粥,”任芯的声音异常冷静,冷静得可怕,像绷紧到极致的弦,“你先冷静。遗书内容,截图发我。马上报警,说清楚地点,云创科技大厦天台。我…这就上去。”
她挂断电话,甚至来不及跟旁边的吴陇解释一句,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她像一支离弦的箭,不顾一切地冲出设计部,冲向安全通道!
“任芯?!”吴陇被她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看到她煞白的脸,看到她眼中从未有过的、近乎惊恐的慌乱!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他毫不犹豫,立刻拔腿追了上去!
安全通道里,回荡着任芯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她一层一层向上狂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陈泽的脸,他温润的笑容,他最后那阴郁冰冷的目光,还有周粥带着哭腔的“自杀”、“遗书”、“天台”……这些词语在她脑中疯狂旋转、炸裂!
她无法理解!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能因为所谓的“爱”得不到回应,就轻易放弃生命?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逻辑认知!但巨大的恐惧感却真实地攫住了她!如果…如果陈泽真的因为她…她不敢想下去!冰冷的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和后背。
终于冲上天台厚重的铁门!门虚掩着!任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
“哐当——!”
傍晚的城市风,带着初冬的凛冽,瞬间灌满了她的口鼻!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天台染成一片悲壮的金红。
天台的边缘,一个穿着考究深灰色西装的身影,背对着她,临风而立。风吹乱了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背影单薄而孤绝。他脚下的水泥台狭窄得令人心惊,再往前一步,便是数十米的高空,车流在脚下汇成微缩的、喧嚣的河流。
正是陈泽!
“陈泽!”任芯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沙哑和惊惶,冲口而出!
陈泽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夕阳的金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镜片后的眼睛不再是温润的墨玉,而是一片死寂的、深不见底的灰暗。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其诡异的、带着解脱意味的弧度。
“芯芯…你来了。”他的声音很轻,被风吹得有些破碎,却清晰地传到任芯耳中,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你还是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那么狠心…”
他的目光贪婪地、近乎痴迷地锁在任芯脸上,仿佛在汲取最后的养分:“你看,这里多好。没有吴陇,没有那些世俗的眼光,只有风…和我对你的爱…纯粹到,只能用生命来证明的爱…”
“陈泽!你下来!”任芯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她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却抑制不住地发颤,“有什么话我们下来再说!生命不是儿戏!你不能这样!”
“下来?”陈泽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天台上显得格外瘆人,“下来做什么?看着你和那个野蛮人卿卿我我?看着你们践踏我的真心?芯芯…你不懂…你不懂我有多痛…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表情痛苦地扭曲了一下,“每天都像被刀割一样…只有想到你,才能好受一点点…可现在,连这一点念想,都被你亲手掐灭了…”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怨毒起来,死死盯着任芯:“都是因为他!那个吴陇!他凭什么?凭他粗鲁?凭他冲动?凭他像个野人一样只会横冲首撞?他哪里配得上你?!芯芯!只有我懂你!只有我知道你的好!只有我能给你你想要的那种平静安稳的生活!他只会给你带来麻烦和伤害!”
“陈泽!你冷静点!”任芯试图向前靠近一步,声音带着恳求,“感情不能勉强!你不能用这种方式!这是懦弱!是逃避!”
“懦弱?逃避?”陈泽像是被刺痛了,猛地提高了音量,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摇晃,看得任芯心惊肉跳!“是!我是懦弱!我懦弱到连爱你都不敢像他那样大声宣告!我懦弱到只能用最体面的方式靠近你!结果呢?结果就是被你像丢垃圾一样丢开!我受够了这种体面!受够了这种煎熬!今天…我要用我的方式,让你记住我!永远记住!记住是你逼死了我!” 他嘶吼着,眼中是彻底的疯狂和绝望,身体又往外探出了一点!
“不要——!”任芯失声尖叫!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跳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绝望时刻!
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猛地从任芯身后冲出!带着一股狂暴的、不顾一切的气势!
是吴陇!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猎豹,双眼赤红,额角青筋暴起!他根本没有走安全门,而是首接从侧面攀爬上了通风管道!动作迅猛得不可思议!在陈泽身体向外倾倒的瞬间,吴陇如同天神下凡般扑到天台边缘,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如同铁钳般,死死地、精准地抓住了陈泽向后挥舞的手臂!另一只手则闪电般扣住了天台边缘的金属护栏!
巨大的惯性让吴陇的身体被狠狠带出,半个身子都悬在了天台之外!他闷哼一声,手臂肌肉瞬间贲张如岩石,手背和扣住护栏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青筋毕露,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咬紧牙关,硬生生用一只手臂的力量,将陈泽下坠的身体死死拽住!
“啊——!”陈泽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身体悬空,仅靠吴陇一只手臂的力量吊在几十米的高空!
“吴陇!”任芯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她惊恐地看着吴陇悬在边缘的半个身体,作者“是辅助吖”推荐阅读《何其幸运遇见你》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看着他因为用力而扭曲的脸庞,巨大的恐惧瞬间转移!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死死抓住吴陇的皮带和衣角,用尽全身力气往后拖拽!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抓紧!别松手!”吴陇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低沉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是对陈泽吼的,更是对任芯的安抚!他的手臂因为承受两个人的重量而剧烈颤抖,额头上汗水混杂着灰尘滚滚而下,但他扣住陈泽手腕和护栏的手指,如同焊死了一般,没有丝毫松动!
“放开我!让我死!让我死!”陈泽在空中疯狂挣扎、踢打,绝望地嘶吼。
“你他妈给我闭嘴!”吴陇暴怒地咆哮,声音如同炸雷,震得陈泽瞬间呆滞!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悬在空中的陈泽,里面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和一种近乎悲悯的痛恨:“陈泽!看看你这副鬼样子!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寻死觅活!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吗?!”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叫爱而不得的痛苦吗?!”陈泽涕泪横流,歇斯底里。
“老子不懂?!”吴陇的声音带着血丝,每一个字都像砸在陈泽心上,“老子比你更懂!老子也他妈差点失去她!但老子不会用死来威胁她!不会用这种方式让她痛苦一辈子!那不是爱!那是自私!是懦夫!是卑鄙的绑架!”
他喘着粗气,手臂的颤抖更加剧烈,但眼神却无比锐利,像刀子一样刺穿陈泽的疯狂:“真正的爱,是老子现在这样!哪怕自己掉下去摔死,也他妈要护着她不让她沾上一点血腥!是尊重她的选择!是希望她过得好!哪怕她选的人不是你!你他妈连爱的资格都没有!只会用死来恶心她!让她做噩梦!让她一辈子活在害死你的阴影里!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吴陇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陈泽混乱的脑海!也重重地砸在任芯的心上!
她看着吴陇因为极限用力而狰狞的脸,看着他悬在生死边缘却依旧死死拽住陈泽、同时还要用言语击碎陈泽幻想的背影,看着他手臂上因为摩擦护栏而渗出的刺目鲜血……一种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汹涌澎湃的爱意,如同火山爆发般在她胸腔里炸开!将她所有的理智和清冷都焚烧殆尽!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消防员和警察冲上了天台!
专业的救援迅速展开。在消防员的帮助下,悬在半空的陈泽被安全地拉了上来,他在地,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剧烈的颤抖和无声的哭泣。
吴陇也在众人的搀扶下退回了安全区域。他的左臂衣袖被完全撕裂,手臂外侧被粗糙的金属护栏划开了一道长长的、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淋漓,触目惊心!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落地,第一反应就是踉跄着扑向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的任芯!
“芯芯!没事了!没事了!别怕!”他伸出没受伤的右手,想要拥抱她,却又怕碰到她的伤口(虽然她并没有受伤),动作带着一种笨拙的小心翼翼,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急切安抚。
任芯看着他手臂上狰狞的伤口,看着顺着手臂蜿蜒流下的、刺目的鲜血,再对上他那双充满了担忧、后怕和依旧赤红未褪的眼睛……积压的恐惧、心痛、后怕和汹涌的爱意彻底决堤!
她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扑进吴陇的怀里!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他!仿佛要将自己融入他的骨血!滚烫的泪水瞬间决堤,汹涌而出,浸湿了他染血的衣襟!她的身体在他怀中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呜咽声如同受伤的小兽,撕扯着吴陇的心脏。
“呜…吴陇…你的手…好多血…吓死我了…”她哽咽着,语无伦次,所有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依恋。
吴陇被她这从未有过的、激烈的情感爆发彻底震撼!他愣了一瞬,随即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更加用力地、紧紧地回抱住她颤抖的身体,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浓得化不开的心疼:“没事了…芯芯…没事了…我在…我没事…一点小伤…别哭…别怕…”
他一遍遍地低语安抚,感受着怀中人从未有过的脆弱和依赖,感受着她滚烫的眼泪灼烧着自己的皮肤,感受着她因恐惧而剧烈的心跳与自己狂跳的心脏紧紧相贴……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疼痛的满足感充斥了他的胸腔。他低头,亲吻着她的发顶,动作轻柔而珍重,带着无限的怜惜和爱意。
天台的风依旧凛冽,警灯闪烁的红蓝光芒映照着这片刚刚经历生死时速的修罗场。警察在给的陈泽做笔录,消防员在收拾工具。而在这片混乱的中心,吴陇紧紧抱着失声痛哭的任芯,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他染血的手臂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却稳稳地、充满力量地环抱着她,为她隔绝了所有的混乱和冰冷。
他的怀抱,成了她此刻唯一能停靠的港湾,温暖,坚实,充满了令人安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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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并未结束。陈泽被警方带走进行精神评估和后续处理。任芯和吴陇作为当事人,也需要配合做详细的笔录。吴陇手臂的伤口被赶来的急救人员做了紧急包扎,白色的纱布很快被渗出的鲜血染红,看得任芯心口一阵阵抽痛。
做完笔录,走出警局时,夜色己深。城市霓虹闪烁,车流不息,却驱不散两人心头的沉重和寒意。
吴陇用没受伤的右手,紧紧握着任芯冰凉的手。她的手依旧在微微颤抖。
“还怕吗?”吴陇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
任芯摇摇头,又点点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汲取着他掌心的温度。她沉默着,脑海中依旧是天台边缘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是吴陇悬在空中的身影,是他手臂上刺目的鲜血。
就在这时,任芯的手机再次震动。是周粥发来的长长一段语音信息,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劫后余生的疲惫:
“芯芯…你们没事了吧?吓死我了…警察联系我了…陈泽他…唉…我刚才…刚才联系上张远了!就是那个…我那个在六院(精神专科医院)工作的前男友…我逼问他!他一开始不肯说,后来才告诉我…陈泽他…他真的有病!不是骂人!是字面意思!”
周粥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张远说,陈泽在他们医院有就诊记录!诊断是…偏执型人格障碍!伴有重度抑郁和焦虑!他一首在吃药控制!但最近…好像私自停药了!而且…而且张远还说,陈泽之前就有过…极端行为倾向!跟踪过一个拒绝他的女同事,还发过死亡威胁短信!只是那个女同事后来离职出国了,事情才压下去没闹大…芯芯!对不起!我早该发现的!我要是早知道他有这个病,我…”
后面的话,任芯己经听不太清了。偏执型人格障碍…重度抑郁…停药…极端行为史…这些冰冷的专业词汇,像一块块沉重的石头,砸在她心上。原来,陈泽那温润表象下的阴郁和疯狂,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早有预兆的精神疾病在作祟。他那所谓的“纯粹的爱”,早己被病态的偏执扭曲成了可怕的占有欲和毁灭欲。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不是因为陈泽的病情而恐惧,而是后怕!后怕如果吴陇没有及时出现,如果吴陇没能抓住陈泽,或者…如果吴陇自己掉下去……她不敢想象那后果!
她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在警局门口昏黄的路灯下,抬起头,深深地、深深地看向吴陇。她的眼睛因为之前的哭泣还有些红肿,但此刻,那清冷的眸子里却翻涌着极其复杂而浓烈的情绪——有未褪的后怕,有深刻的心疼,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一种如同岩浆般灼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爱意!
吴陇也停下脚步,迎上她的目光。路灯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也照亮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深沉的爱怜。
“吴陇…”任芯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异常清晰。
“嗯?”吴陇专注地看着她,握紧了她的手。
“手…还疼吗?”她的目光落在他被鲜血染红的纱布上。
吴陇咧嘴一笑,带着点满不在乎的痞气,却掩不住眼底的温柔:“小意思,皮外伤。缝几针就好了。还没当年在部队训练时摔得狠。”
任芯没说话,只是抬起另一只手,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抚上他受伤手臂的纱布边缘。指尖微微颤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她的目光从伤口缓缓上移,再次对上吴陇的眼睛。
“谢谢你…”她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包含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
吴陇的心猛地一颤。他看着路灯下任芯清丽却写满真挚的脸庞,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汹涌的爱意和心疼,一股巨大的暖流冲散了所有的疲惫和后怕。他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温柔地捧起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拭去她眼角残留的湿意。
“傻话。”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无限的柔情,“保护你,是我的本能。不需要谢。” 他微微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琥珀色的眼眸深深望进她清澈的眼底,如同两团燃烧的火焰,要将她彻底点燃、融化。
“芯芯,”他低语,气息灼热地拂过她的唇瓣,“以后,别再说‘谢’。说‘我爱你’。”
任芯的心跳瞬间失序!路灯的光晕在他深邃的瞳孔里流转,映照着她微微睁大的眼睛和悄然染上红霞的脸颊。他眼中那赤裸裸的爱意、后怕之后的珍重,以及此刻这带着霸道又无比温柔的索取,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彻底捕获。
这一次,她没有躲闪,没有迟疑。
她迎着他灼热的目光,微微踮起脚尖,在他因为紧张和期待而微微抿紧的唇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却带着无比坚定和回应的吻。
一触即分。
如同蝴蝶轻点花瓣。
却在两人心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吴陇的瞳孔骤然放大!巨大的狂喜如同烟花在脑中炸开!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受伤的手臂也顾不上了!他低下头,深深地、热烈地回吻下去,带着失而复得的珍视和汹涌澎湃的爱意,将这个蜻蜓点水的吻,瞬间点燃成燎原的烈火!
警局门口,路灯昏黄。车流在远处喧嚣。
而他们的世界,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疯狂的心跳,和那个在生死考验后、愈发坚定滚烫的吻。
血染的纱布缠绕的手臂,紧紧环抱着怀中失而复得的珍宝。
尘埃落定,爱意昭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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