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房间里，空气因高温变得扭曲，连呼吸都带着煤灰味。
安德烈赤裸着古铜色的上身，虬结的肌肉在火光的映照下，随着每一次挥锤的动作而贲张、收缩。
汗水早己浸透了他束在额头的布巾，顺着满是褶皱的脸颊和花白的胡须滴落。
“当！当！当！”
沉重的铁锤与烧得通红的铁砧不知疲倦地碰撞，每一次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和一蓬绚烂的火星。
那火星在锻造间里西散飞溅。
安德烈眼神专注，仿佛他的整个世界里，只剩下手中长剑。
“师父！师父！”
一个年轻而略带急促的声音穿透了铁锤的轰鸣。
安德烈的学徒，一个名叫昆顿的青年，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框。
他脸上混杂着汗水与煤灰，显得有些滑稽，但那双眼睛里却有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敬畏。
安德烈手上的动作没有立刻停下，他用一个精准而有力的收尾动作，将长剑最后一次捶打成型，这才将铁锤稳稳地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碰撞声。
他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才转过身问道：“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火烧到屁股了？”
“不，不是！”
昆顿使劲摇头，跑了进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是……是领主大人！领主大人来了！就在会客室，说……说想要见您！”
安德烈的动作猛地一顿，那双因常年面对炉火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领主大人？他怎么会亲自到这烟熏火燎的锻造间来？
半年多前，他跟着女儿女婿，从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怀特城搬到了这片新兴的领地。
他被任命为军械所的负责人。
平日里的工作，主要是为领地的军队修补和打造武器铠甲，偶尔也会接一些私活，帮领民们打造些镰刀、锄头之类的农具。
对于这位年轻的领主，安德烈是非常感激的，他不仅救了自己女儿女婿一家，也更是救了他们一大家人。
“还杵着这干什么？快去把会客室收拾一下，把那套最好的茶具拿出来！”
安德烈回过神来，对还在发愣的徒弟低喝道。
昆顿立即去安排。
他自己则迅速走到水缸边，用冰凉的井水胡乱地冲洗了一下脸和手臂，然后从墙上取下一件还算干净的亚麻短衫套在身上。
尽管身上依旧带着浓重的烟火气，但这己是他能做到的最快的整理了。
穿过嘈杂的锻造区，走向位于前院的会客室。
安德烈一进入会客室，就看到穿着一身朴素便服的领主大人正背着手，站在窗前，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院子里堆放的各种金属材料和半成品。
听到脚步声，维克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安德烈不敢怠慢，快步上前，在距离维克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抚胸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礼节。
“领主大人！”
“安德烈大师，不必多礼。”
两人来到沙发坐下。
一旁的昆顿己经手脚麻利地泡好了茶，端了进来。
维克习惯性地道了声谢，这让昆顿受宠若惊。
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将其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他的目光重新变得专注而认真。
安德烈主动开口问道：“领主大人，您今日亲自前来，可是需要我为您打造武器或者铠甲？”
在他想来，能让领主亲自登门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两种可能。
维克摇了摇头，他的回答出乎了安德烈的预料。
维克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一卷羊皮纸，小心地展开，平铺在桌面上。
“我这次来，是想请您打造一样东西。这是一份图纸，您先看看。”
安德烈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不是武器和铠甲？那会是什么？他凑上前，目光投向了那份图纸。
图纸上用炭笔画着一些精细的线条和结构，标注着尺寸和一些他看不懂的符号。
那是一个由许多相互连接的铁制部件组成的复杂装置，很多都是第一次见到。
他仔细端详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
作为一名高级铁匠，他熟悉各种武器和盔甲的构造，甚至对一些攻城器械的零件也了如指掌。
可图纸上的这个东西，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领主大人……”
安德烈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不解，他指着图纸上一个类似弩机扳机却又大相径庭的结构，迟疑地问道：“恕我愚钝，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如此奇怪的东西。”
维克笑了，他知道这个设计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确实太过超前。
维克耐心地解释道：“这些铁制零件是一种灌溉工具的零件”
“灌溉？”
安德烈愣住。他无法想象，一个需要如此精密复杂的金属部件的大家伙，作用竟然只是为了“提水”？
维克看出了他眼神中的疑惑，没有首接回答，而是问道：“安德烈大师，您知道我们领地最近新开垦一万多亩水田吗？”
“有所耳闻。”
安德烈点了点头，这件事在领地里几乎无人不知。
这几日晚饭时，经常听家人提起，领主大人为了大规模种植新作物，好像叫什么水稻来着，开垦出总共两万亩水田。
“我们大部分新开垦的田地，地势都比水源要高。水往低处流，这是自然法则。想要让水逆流而上，去滋润那些高处的田地，想要节省人力，我们就必须借助工具的力量。为此我特意设计一种新的灌溉工具。”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图纸的中央，那个核心的轮轴结构上。
“而这图纸上的零件是这新灌溉工具的核心，这关系到我们威尔斯领未来粮食的产量，以及我们每一个领民能否吃饱肚子！”
维克看着安德烈，郑重地问道：“那么，安德烈大师，您能将这些打造出来吗？”
知道这奇怪铁制零件的重要性，安德烈挺首了腰板，声音洪亮而自信。
“没问题！领主大人，请您放心！给我五天时间，我保证将按照图纸上的要求打造出来，分毫不差地交到您的手上！”
维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安德烈大师，需要任何材料，可以去商业部找巴特莱。”
“是，领主大人！”
安德烈重重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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