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己经捅破窗户纸，白贺便真的如同纨绔一般，夜夜造访温令仪，有时候也不是为了那档子事，就是想要歇在这儿，望着温令仪，白贺似乎就十分满足了。
而两人如同夫妻一般，温令仪知晓白贺会先跟个公子一般正经离开，再像个大盗似的不走正常路到访，明明只要是他，她又不会不开门。
怕白贺来这儿会饿，于是，温令仪便养成了个习惯，总在出摊之前就留些没煮的云吞在家，然后留给翻墙进来的某人。
白贺将那只鎏金嵌玉的匣子推到她面前时，那碗云吞的雾气正浓。
匣中躺着一对羊脂玉镯——内侧刻着清河白氏的族徽，外侧却缠着银丝绞成的荸荠纹。
“令仪，”他喉结滚动，“我……”
夫妻间该做的，他们几乎都做了……
温令仪用抹布慢慢擦着手，面粉簌簌落在匣中玉镯上，像一场小小的雪。
白贺突然抓住她手腕，“你不信我能娶你？”他指尖发烫。
“白公子，”她终于开口，声音比玉镯更凉，“您可知西市的野雀，关进金笼会绝食？”
远处传来雪衣娘的尖声学舌，“正妻！正妻！”
白贺脸色一白，他当然知道！但他会想办法，现在只求温令仪愿意，那他无论如何都会去给温令仪正妻的位置！
温令仪忽然轻笑，用沾着面粉的指尖点在他心口，“我要的聘礼，是白二爷从此敢在光天化日下，牵着寡妇的手，走过朱雀街。”
“你能吗？”
你能像沈琦一样吗？
白贺不知道为什么，解读出了这个意思，心头刺痛酸麻，如果我可以，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透过我望向别人？
……
后来，那对玉镯被她当掉了。
不是她不相信白贺的真心，而是……不相信这个世道，不相信白家会让白贺，娶一个寡妇！
所以，她便如此说了……
白贺的祖母将一叠仕女画像“啪”地拍在案几上，金线绣的百子千孙图在烛火下晃得人眼花。
“兰陵萧氏的嫡女，善丹青。”
“清河崔氏旁支的姑娘，精通《女则》。”
“还有这位——”
白贺斜倚在湘妃榻上，指尖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翡翠扳指。
画像上的女子个个柳眉杏眼，却让他想起西市云吞摊前，那个揉面时会在鼻尖沾上一点面粉的身影。
“孙儿近日读《南华经》，觉得‘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甚妙。”
他突然开口，成功让祖母的唠叨戛然而止。
……
醉仙楼，雅间里。
白贺仰头灌下第三坛梨花春，酒液顺着下颌滑落，沾湿了衣襟。
崔柳和李友安交换了个眼神，裴明远则慢条斯理地展开折扇，露出新题的西个字——“移花接木”。
“听说……”裴明远的扇骨轻敲案几，“谢尚书家的公子，前日向你讨教马球？”
李友安突然拍案大笑，“妙啊！你索性说自己好龙阳，非要娶个男子当正妻！”
“然后呢？”白贺眯起醉眼。
崔柳凑过来，满嘴酒气，“等你娘吓晕过去，再勉为其难说可以娶寡妇——比如西市那个做云吞的……”
裴明远的扇子“唰”地合拢，点在白贺心口，“记得哭惨些，就说自己染了断袖之癖都是被我们带的。”
“反正，都是纨绔，也不继承他们的衣钵。”
虽然大多数人都有龙阳之好，但没有一个是会为了男子如此的。
三日后，白夫人哭着进宫求皇后赐婚，对象是“虽寡居但贤良”的温氏女。
而始作俑者的三位纨绔，正在平康坊边喝花酒边等白贺的谢媒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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