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金凤旨展开的刹那，温令仪指尖的面粉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赐婚于白氏二郎？”她重复着宦官尖细的尾音，耳畔嗡嗡作响，仿佛那日边关传来的丧钟又敲在脊梁上。
白贺就站在宣旨太监身后。
他今日罕见地着了正装，绛纱袍的领口被冷汗浸出深色痕迹，右手无意识地着腰间玉佩——那本该悬着祖传鱼符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
“你......”温令仪喉头滚动，却挤不出半个字。
她忽然想起半月前那个雨夜，他浑身湿透地撞进她屋里，发间还缠着碎叶，笑着说有办法了。
那时她只当是纨绔子弟的又一桩荒唐。
太监谄笑着递上玉轴，“娘子好福气，皇后娘娘特意嘱咐，您这诰命服按嫡妻规格……”
远处传来雪衣娘刺耳的学舌，“正妻！正妻！”
温令仪猛地攥紧围裙。
她看过许多话本，那些贵女为争半个嫡字斗得你死我活，而此刻这轻飘飘的绢帛竟将她送上她们求不得的位置——用白贺自请戍边三年换来的，用他当庭摔碎祖传鱼符挣来的，用他背上二十道家法鞭痕抵来的。
即便白夫人同意两人的婚事，那也是没用的。
白大人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震怒，首接家法伺候了，在白贺说自己要娶一个男子为妻的时候，抽了十五道鞭子，在转口说娶一个寡妇的时候，又抽了狠狠的五辫子……
“接旨吧，”白贺突然上前半步，声音哑得不成调，“这次......”
他喉结滚动，“我能光明正大牵你过朱雀街了。”
“你愿意……等我吗？”
……
这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但婚期却在三年后，一个是温令仪守节的时间未到，不能成婚，一个是白贺需要履行自己的责任。
皇帝不在意那么多，大手一挥就叫白贺去了。
于是，白贺不多时，就要带着粮草和一支军队前去北境了。
后来……那卷凤旨被她供在亡夫灵位旁，而白贺出征那日，西市云吞摊破天荒歇业——摊主去了城墙，指尖死死抠进砖缝，首到望不见那抹朱砂色的背影。
她暗道，“若是你身死，我可不会守寡……”
“反正还未成亲！”
而白贺似乎若有所感，扭过头看去，那眼下的一颗小痣熠熠生辉，在阳光下，好似在跳动，告诉她，我还未能与温娘成亲，必然会活着回来！
……
日子一天天过去，温令仪依旧在自己的摊子忙活，因着白家未来夫人的名声，反而人更多了！她忙起来，有时候也会暂时忘记白贺，只是，那只雪衣娘总会歪着脑袋对她喊一句，“令仪！令仪！”
她便摸一摸它，照常等他……
只是，这社会越发动荡，长安也不安全了，好些流民都哭喊着躲在城门外，虎视眈眈……
他们想进来！
可是……让他们进来了，又怎样安排呢？如今皇帝早就痴狂了！还让皇家军去西处搜集长寿丹的材料！根本不管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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