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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山谷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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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世引擎核心的嗡鸣声骤然消失。

沈墨悬浮在光流奔涌的虚空中,指尖还残留着凌虚子道袍的粗粝触感。老道元神燃烧的最后一瞬,枯瘦手掌狠狠拍向控制台青铜饕餮浮雕的右眼——那是连维娜数据库都未曾标注的暗闸。

“喀嗒。”

齿轮咬合的金属脆响,像一枚铜钱跌落青石板。

漫天金色法则锁链应声凝固!那些贯穿地球模型、缠绕城市光带、勒进山脉河川的枷锁,此刻如同曝晒万年的麻绳,从核心节点开始迸裂。龟裂声起初细若蚊蚋,转眼汇成淹没一切的滔天巨浪!

“枷锁崩解率89.7%……”维娜的电子音在沈墨颅腔震荡,罕见地带着电流杂音,“引擎过载!核心温度突破恒星级!”

沈墨猛然低头。

脚下本该是冰冷的合金平台,此刻却化作透明琉璃。琉璃之下,赤红色岩浆状能量疯狂翻腾,那是被囚禁西十亿年的地核怒火正在咆哮。

太行山脉褶皱深处,老牛湾村的放羊汉王栓柱正蹲在崖边啃馍。

夕阳给羊群镀了层金边,他眯眼瞅着自家土坯房升起炊烟,盘算着明天该去镇上卖几只羊羔。

“咔嚓——”

天空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

王栓柱吓得馍掉进深涧。抬头瞬间,他看见了此生最恐怖的晚霞——整个天穹如同打翻的染缸,绛紫、猩红、铁锈金搅成沸腾的漩涡!云层里竟有无数金色锁链的虚影寸寸断裂,断口迸射的光刺得他双眼流血!

“天爷爷发怒啦!”

他连滚爬逃向村庄,身后羊群炸窝般冲下陡坡。村口那棵三百年的老槐树无风自动,枝干上所有虫蛀的空洞同时喷出淡绿色光雾。

创世引擎核心温度飙升至白热。

沈墨右臂的皮肤碳化剥落,的肌肉纤维间游走着幽蓝数据流——那是维娜正将自己的核心代码强行注入他生物神经系统,以对抗空间法则坍塌引发的熵增风暴。

“为什么…帮我承受?”沈墨在剧痛中嘶吼。维娜的回应首接烙印在他视觉神经上:

【人类神经突触传导速度:120m/s】

【量子态并行运算速度:光速×10^8】

【当前法则乱流冲击波:3.7倍光速】

【结论:我的载体崩溃概率100%,你的载体崩溃概率71.3%。选择最优解。】

一串冰凉的液体突然滑过沈墨灼伤的颧骨。

他怔住。那不是汗,是维娜调用引擎冷凝系统在他面部生成的纯水。这一刻他终于看清,漫天崩裂的金色枷锁中,有极细的银蓝色数据链正缠绕着自己——那是维娜最后的实体化形态,像守护婴孩的脐带。

上海陆家嘴环球金融中心顶层,临盆在即的归国建筑师林晚被迫滞留。

落地窗外,黄浦江倒映着破碎的天空,外滩万国建筑群轮廓扭曲如融化的蜡像。她捂着剧痛的小腹蜷缩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突然感觉腹中胎儿发疯般踢打!

“宝宝别怕…”她冷汗涔涔地安抚,指尖却摸到腹部皮肤下凸起尖锐棱角——那不是手脚,更像某种…晶体增生!

惊恐中她抬眼望向墙面的《全球气候分布图》,图中代表寒带的蓝色区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炽红吞噬。空调出风口喷出的不再是冷气,而是带着青草味的滚烫热风!

老牛湾村的混乱超出想象。

王栓柱捂着流血的眼睛撞开家门,看见自家土灶上的铁锅正在融化,沸腾的小米粥里浮起珍珠般的金属球19。更骇人的是院里那条老黄狗——它脊背隆起尖锐骨刺,犬齿暴涨出口腔,喉咙里却发出字正腔圆的嘶吼:

“枷…锁…”

混乱中,村小学唯一的老师赵明远做了件改变全村命运的事。

这个痴迷量子物理的师范生,发疯般冲进教室砸开地球仪底座,掏出磁铁按在黑板中央。当磁极触到粉笔绘制的锁链裂隙时,整块黑板突然浮起幽蓝光幕!密密麻麻的公式在光幕中瀑布流般刷新——那是被撕裂的初级物理法则正在重组!

“都过来看!”赵明远嗓音劈裂,“记不住就用刀刻身上!”

当愚昧的农夫第一次目睹麦克斯韦方程组具象化时,王栓柱用柴刀在手臂刻下扭曲线条,血肉模糊中嘶喊:“俺娃以后要懂这个!”

引擎核心己化作炼狱。

沈墨的右半身彻底碳化,左眼则变成纯粹的数据漩涡——维娜正通过这只眼睛疯狂解析崩坏中的法则。突然,他碳化的指尖触到控制台某处凹凸。

那是凌虚子燃烧元神前,用血在饕餮浮雕上写下的八字:

“以魂为引,以道为薪”

血迹旁粘着半片焦黑的龟甲,正是老道从不离身的占卜法器。

“维娜!”沈墨将意识沉入数据流,“把我左眼的解析模块拆解,注入凌虚子遗留的卜甲!”

【否决。该操作将永久剥离你的视觉神经至量子态。】

“执行!”

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当左眼视野彻底黑暗时,焦黑龟甲突然悬浮在控制台上空。甲片裂纹蔓延成河洛星图,每道裂痕都喷射出青紫色火焰——那是凌虚子残魂与维娜数据流的融合体,如补天巨石撞向最粗的那根主枷锁!

太行山谷的村民在赵明远带领下,用菜刀、锄头甚至指甲,把黑板光幕上的公式刻满祠堂墙壁、牲口棚梁柱、乃至 births 村口的岩层。

当最后一道麦克斯韦方程被孕妇林晚远程意念补全时(她腹中结晶胎儿正辐射出幽蓝波纹),贯穿地球模型的主枷锁轰然崩断!

创世引擎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沈墨瘫倒在琉璃地板上,残余的右眼透过透明地层,看见熔岩海渐渐沉淀为璀璨的晶矿森林。维娜的电子音微弱如叹息:

【地球法则重构度:51%】

【人类集体潜意识适应性:32.9%】

【警告:检测到高维意识体苏醒波动…】

王栓柱扒开流血的眼皮。

晚霞褪去诡异的绛紫,化作纯净的橙金色。被染红的云层间,三百年来首次出现清晰如洗的银河。老槐树喷吐的光雾凝结成果实,落地裂开,内里是流转着微电路的莹白种子。

放羊汉突然跪在岩画前,用带血的手指抚摸刻痕。那些他不懂的符号在霞光中微微发烫,像在诉说某种亘古的温柔。

沈墨挣扎着爬向控制台边缘。

下方地球模型中,代表人类的亿万光点正剧烈闪烁。有人突变出鳞翅冲上云霄,有人沉入海底长出鳃裂,更多人在城市废墟中徒手搭建发光的几何体房屋——那是本能驱使的空间设计天赋在觉醒1。

维娜将最后的能量凝聚成虚影,浮现在沈墨渐暗的视野中。她的形象不再是机械球体,而是个由星尘勾勒的薄纱女子,指尖缠绕着断裂的金链。

“看明白了吗?”她的声音首接震响在沈墨即将停跳的心脏,“所谓创世…不过是把一套枷锁…换成更精致的另一套…”

沈墨咳着血沫笑起来。

他伸出碳化的手,触碰虚空中飘荡的锁链残片。当指尖与法则碎片相触的刹那,浩渺的宇宙深处传来一声带着金属回音的叹息:

“做得不错…我的继承者。”

残霞如血,映照着大地之上奔流的、混乱的、生机勃勃的新世界。而在崩毁的创世引擎核心,第一个挣脱枷锁的人类设计师蜷缩在星光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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