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阳那句“专门配送‘滚蛋’”像一颗烧红的铁球砸进冷水里，“滋啦”一声，让喧闹的场边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他。
看着他推着那辆破电动车，走到满是涂鸦的墙壁边，弯腰，从车座底下抽出一根沾满油污、用来固定外卖箱的旧尼龙绳。
绳子不长，大概一米多点，浸透了雨水和泥浆，显得更加肮脏沉重。
猴子张大了嘴，油条差点掉地上：“阳…阳子？你…你真要上？他们三个…可不是善茬！”
他指着场地中央那三个穿着崭新训练服、脸上挂着毫不掩饰嘲弄的学院派。
季阳没回答。他低着头，动作有点笨拙，像是在对付什么顽固的绳结。
他把那根油腻的绳子一圈一圈，紧紧地缠在自己的右腿小腿上，靠近脚踝的位置。
绳子勒进湿透的廉价运动裤裤管里，留下一道道深色的泥痕。
最后，他用力打了个死结。
整个过程，他没有看任何人，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就像出发前检查外卖箱的松紧带。
“嗤…”那个一丝不苟的学院派领头人，王锐，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清晰的嗤笑，抱着胳膊，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哟？外卖员新装备？绑腿送餐跑得更快？还是怕等会儿跑起来，你那三块钱的鞋垫飞出去？”
他身边的两个同伴也跟着哄笑起来。
场边野球手们的脸色更难看了。有人想骂，却被旁边的人拉住。
季阳这举动太怪了，怪得让人摸不着头脑，甚至有点…自取其辱的感觉。
“泥鳅”和大熊也愣住了，看看季阳，又看看对面三个明显经过专业训练的对手，眼神复杂。
季阳终于弄好了绳子。他首起身，活动了一下右腿。绳子勒得有点紧，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粗糙的束缚感。
他试着跺了跺脚。
噗叽。湿透的廉价运动鞋在泥泞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王锐那三人，最后落在猴子身上：“猴子，球。”
猴子下意识地把脚边那个沾满污渍的破足球踢了过去。
球滚到季阳脚边。他没停球，只是用左脚脚尖轻轻一磕，让球停在身前半米的位置。
动作谈不上优雅，甚至有点生硬。
“可以开始了吗？”季阳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沙哑，带着点雨后的凉意。
王锐脸上的讥笑更深了，他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猫戏老鼠般的从容：“当然，外卖小哥。请开始你的…表演？希望别耽误你送下一单。”
他的两个同伴默契地散开，形成一个松散的三角站位，眼神像看小丑一样盯着季阳。
“泥鳅”和大熊对视一眼，也硬着头皮摆开架势，但气势明显弱了一截。
三打三？对方三个人明显是一个训练体系出来的，配合默契。
而他们这边，季阳？一个刚绑了根破绳子的外卖员？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头顶管道渗水的滴答声和远处地铁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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