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仓库锈蚀的铁皮顶上，鼓点般密集沉闷。
雨水顺着豁口流淌，在季阳脚边汇成浑浊的小溪。
他抱着怀里那个冰冷的、沾着暗红血迹的牛皮纸包裹，像抱着块刚从冰海里捞出的沉铁。
老疤最后那声嘶吼——“别他妈信那些数据！足球！是用命踢的——！”——还在他耳膜里嗡嗡作响，混合着雨声和铁皮顶的轰鸣，震得他脑子一片混沌的麻。
猴子缩在旁边一个相对干燥点的旧木箱子上，抱着膝盖。
他眼神惊恐地在季阳和仓库外那片被暴雨吞噬的黑暗之间来回扫视，牙齿都在打颤：“阳…阳子…那…那人…疯子吧？这…这什么鬼东西？扔…扔了吧？看着就…就瘆得慌…”
季阳没动。雨水顺着他短短的头发茬流进脖子里，冰冷刺骨。
他低头，看着怀里那个包裹。深褐色的牛皮纸被雨水浸透，颜色变得更深，边缘卷曲发皱。
那几抹晕开的暗红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像几道凝固的伤口，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
冰冷，坚硬，棱角分明。里面到底是什么？炸弹？还是……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冰冷的好奇，像两条毒蛇，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雨水和铁锈混合的味道。老疤那双复杂的、燃烧着某种炽热火焰的眼睛，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还有那声咆哮，像淬了血的刀子。
妈的！
季阳猛地转身，拖着那条剧痛的右腿，一瘸一拐地走向仓库深处一个更隐蔽的角落。
那里堆着几个巨大的、满是油污的废弃木箱，勉强能挡住外面的视线和飘进来的雨水。
“阳子！你…你要干嘛？”猴子吓得从箱子上跳下来。
季阳没理他。
他靠着冰冷的、散发着霉味的木箱坐下，将那个沉重的包裹放在自己沾满泥浆的膝盖上。
包裹一离开身体，那股冰冷的触感和血腥气似乎更清晰了。
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铁锈、机油和霉味的空气呛得他咳嗽了一声。
他伸出沾满泥污、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指，摸向包裹边缘。
牛皮纸很厚实，被雨水泡得有些发软，但依旧坚韧。上面没有任何字迹，只有那几抹刺眼的暗红。
季阳的手指抠进纸缝，用力一撕！
“嗤啦——！”
一声刺耳的撕裂声在雨声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清晰。猴子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牛皮纸被粗暴地撕开一道口子。
没有炸弹的引线，没有毒粉的烟雾。
露出来的，是金属的光泽。冰冷、坚硬、带着岁月磨砺后的哑光质感。
季阳的动作顿了一下，手指更用力地撕扯着湿透的牛皮纸。
嗤啦…嗤啦…
包裹被彻底撕开。
里面的东西完全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猴子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瞪得溜圆。
季阳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
那是一只鞋子。
一只足球鞋。
一只……断裂的、扭曲变形的、沾满干涸黑褐色污垢的……金色足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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