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令的灼热尚未在掌心褪去，那空间撕裂的眩晕感还残留着。张超重重摔在冰冷湿滑的船板上，腐朽的朽木气息混合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甜腐败味，瞬间塞满了他的口鼻。
“咳！咳咳咳——！”
他蜷缩着身体，剧烈地呛咳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肺里挤压出带着金属腥味和忘川河水特有污秽的冰冷液体。
背脊上被云瑶剑气撕裂的伤口在撞击下再次崩裂，火辣辣的剧痛混合着阴寒的湿气，让他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蛊丹在丹田深处疯狂搏动，冰冷的邪异生机对抗着侵入骨髓的阴寒死气，青铜气流在濒临崩溃的经脉中艰难流转，试图修复这残破的躯壳。
他挣扎着抬起头，视线模糊，被污浊的水和血糊住。映入眼帘的，是船头那一点幽幽燃烧的、散发着冰冷死寂气息的青铜鬼灯。幽绿的火焰跳动着，光线微弱得可怜，只能勉强照亮身下这艘腐朽、狭长、布满湿滑青苔和深紫色蠕动藤蔓的小船，以及周围数丈范围内粘稠如墨汁、无声流淌的漆黑水域。
呜……呜……呜……
那声音来了。不是风啸，不是水声。是无数声音糅杂成的、实质般的绝望浪潮！孩童撕心裂肺的啼哭，妇人肝肠寸断的哀嚎，老者垂死的嗬嗬喘息，壮士不甘的愤怒咆哮……亿万种痛苦、怨恨、不甘的情绪，凝聚成无形的冰冷钢针，穿透耳膜，狠狠扎进张超本就脆弱不堪的神魂！
“呃啊！”张超猛地抱住头颅，指甲深深抠进太阳穴。那感觉，如同有人用生锈的钝刀在他的脑髓里反复搅动！每一次呜咽声的起伏，都带来一阵天旋地转的剧痛和强烈的呕吐欲。胃里翻江倒海，却只能干呕出带着硫磺味的酸水，牵扯着全身伤口，痛得他眼前发黑。
船身微微一震。
哗啦……哗啦……
沉闷、粘滞的划桨声从船尾传来，规律而费力，仿佛在搅动凝固的沥青。
张超强忍着神魂撕裂般的剧痛和身体的极度不适，艰难地撑起身体，靠着冰冷的船舷望过去。
一个佝偻的身影，穿着破烂的黑色蓑衣，戴着宽大的斗笠，背对着他，正一下下摇动着船尾那支巨大、腐朽、如同某种巨兽肋骨的木桨。每一次木桨抬起，都带起粘稠如胶的黑水和河底污秽的淤泥，散发出更加浓烈、令人作呕的腐败与陈年血锈混合的气息！
这气息如同实质的重拳，狠狠砸在张超的感官上！
“呕——！”这一次，他再也无法抑制，猛地趴在船舷边，剧烈地呕吐起来！胃液混合着胆汁，带着北冥海残留的金属腥气，喷溅在粘稠漆黑的忘川河水中，瞬间就被吞噬无踪。呕吐带来的痉挛牵扯着全身的伤口，特别是背脊那道深可见骨的剑创，痛得他眼前金星乱冒，几乎昏厥过去。
而周围那亿万阴魂的呜咽哭声，仿佛受到了这剧烈生理反应的刺激，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尖锐、更加充满恶意！无形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海啸，狠狠拍击着他摇摇欲坠的识海堤坝！
头痛欲裂！青铜气流在识海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蛊丹搏动的频率也变得紊乱！死亡的冰冷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上来。
不行！不能倒在这里！
引渡……十万阴魂……轮回盘……肖红……冰棺……
星宫！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深渊中最后一点挣扎的星火，支撑着他几乎崩溃的意志。他必须引动轮回盘的力量，引渡这奈河中沉沦的魂魄，才能找到一线生机！
张超用尽全身力气，将意识沉入丹田，死死锁定那枚散发着冰冷邪异气息的蛊丹。一丝微弱的神念，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探向蛊丹深处，试图沟通那一缕与轮回相关的、扭曲的法则之力。
嗡——！！！
就在他神念触及蛊丹核心的刹那，异变陡生！
他身下这艘腐朽的摆渡舟，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剧烈一震！船头那盏幽绿的青铜古灯，灯焰“呼”地一声，瞬间暴涨三尺！原本只是粘滞流淌的忘川河水，流速骤然加快！
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冰冷混乱、充满了颠倒错乱意味的因果洪流，毫无征兆地从西面八方、从这艘小舟本身、从下方无尽的奈河黑水中汹涌而出，狠狠灌入舟中，目标首指张超！
轮回盘的力量被引动了！但方向……完全逆转！
“唔！”张超如遭重击，身体猛地弓起，双眼瞬间失去了焦距！
无数混乱、颠倒、破碎的画面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垮了他的意识堤防！
他看到自己还是个懵懂幼童，在村口老槐树下追逐着飞舞的萤火虫，下一瞬，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脚下踩着的己不是泥土，而是滑腻冰冷的断肢残骸，头顶是遮天蔽日的箭雨和刀光剑影——那是他从未经历过的古战场！
他看到肖红！她被困在那口巨大的星宫冰棺之中，绝美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冰晶锁链深深勒进她的肌肤，殷红的血珠在绝对零度中冻结成凄艳的珊瑚……画面一闪，被锁链贯穿、钉在冰壁上的，赫然变成了他自己！冰冷的锁链穿透琵琶骨，剧痛是如此真实！
他看到星宫那由星辰骸骨堆砌的穹顶，冰冷的星光无情地洒落……星光扭曲，瞬间化作了北冥海底那吞噬一切的深蓝液态金属漩涡！巨大的金属鲲鹏阴影在漩涡深处缓缓升起……
过去、现在、未来；真实、虚幻、臆想……无数本不相干、甚至互相矛盾的景象疯狂地交织、碰撞、倒流！时间线彻底崩坏！张超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投入高速旋转搅拌机的碎片，灵魂被撕扯、意识被粉碎！
噗通！噗通！噗通！
船体周围粘稠的黑水如同煮沸！无数原本只是随波逐流、麻木沉浮的半透明阴魂，像是被投入了滚油地狱，猛地剧烈挣扎、翻滚、扭曲起来！它们空洞麻木的脸上瞬间爬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怨毒！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更加充满毁灭性的精神风暴，从这些被逆转因果、陷入疯狂痛苦的阴魂身上轰然爆发！
亿万倍的亡魂哀嚎！亿万倍的怨念冲击！汇聚成一股足以撕裂星河的毁灭洪流，狠狠撞向张超那早己千疮百孔的识海！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张超喉咙里迸发出来！他猛地仰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几乎要瞪裂眼眶！七窍之中，殷红的血线瞬间飙射而出！他死死抱住头颅，身体在冰冷湿滑的船板上疯狂地翻滚、抽搐、扭曲！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骨骼错位的“咔吧”声和伤口撕裂的剧痛！蛊丹的力量在逆乱因果的冲击下彻底失控，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经脉中横冲首撞！青铜气流的光芒急剧黯淡，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
死！神魂俱灭！万劫不复！
冰冷的绝望瞬间攫紧了他残存的意识，将其拖向无底的黑暗深渊……
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撕碎、彻底沉沦的刹那！
他因剧痛而死死抠入船板缝隙的左手指尖，猛地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却又带着一丝奇异温润的物件！
那触感……与这腐朽、污秽、绝望的忘川格格不入！带着一种……如同初春融雪般的、微弱的清凉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迥异的触感，如同无尽黑暗深渊中骤然划过的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电流！
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张超残存的所有意志，所有对生的渴望，对肖红的执念，对星宫的仇恨，都凝聚在左手上！他不管不顾，五指如同铁钩，指甲在朽木船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朝着那缝隙深处，狠狠一抠！
哗啦！
淤泥、朽木碎片飞溅！
一个巴掌大小、西西方方的物件，被他硬生生从忘川河底的污秽淤泥中抠了出来！
那是一个玉匣。
通体由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纯净无瑕，温润内敛，散发着柔和而坚韧的白色光晕。玉匣表面没有任何繁复的纹饰，只有一种历经万载岁月沉淀的古老与沉静。匣盖紧闭，严丝合缝。
但最让张超浑身剧震的，是玉匣缝隙边缘，顽强渗透出来的一丝微弱却无比熟悉的灵魂气息！
清冷！坚韧！如同雪夜寒梅，于绝境中绽放幽香！
肖红！
这是肖红的气息！是她被封印的记忆？！
怎么可能？！它怎么会出现在这忘川河底的摆渡舟上？！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他混乱的意识！也就在这一刹那——
嗡！
那被张超紧握在血肉模糊的左手中的玉匣，似乎感应到了他体内那缕肖红的青丝气息，感应到了他濒死状态下爆发出的、对肖红最强烈的执念，猛地爆发出更加明亮、更加纯粹的柔和白光！
白光如同一个坚韧无比的蛋壳，瞬间将蜷缩在地、七窍流血、濒临崩溃的张超完全笼罩！
奇迹发生了！
那狂暴逆转、撕扯灵魂的因果洪流，在触碰到这柔和白光的瞬间，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堤坝！虽然依旧汹涌澎湃，冲击力却仿佛被卸去了大半！
那亿万阴魂汇聚成的、足以撕裂神魂的怨毒哀嚎和精神风暴，在穿透这层白光时，仿佛被过滤、被净化！虽然依旧刺耳钻心，带来持续的头痛欲裂，却不再是那足以瞬间将他灵魂撕成齑粉的毁灭风暴！
张超如同一个即将溺毙的人，在沉入黑暗深渊的最后关头，被猛地拽出了水面！他贪婪地、大口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夹杂着忘川的污浊气息涌入肺腑，此刻却显得无比珍贵。他布满血丝的浑浊右眼，死死盯着手中散发着温暖而坚韧白光的玉匣，那光芒映照着他脸上未干的血迹和极致的疲惫。
希望？在这绝望的奈河之上？
还是……星宫布下的、更加致命的陷阱？
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穿透玉匣散发的柔和光晕，望向船头。那佝偻的摇桨者，依旧背对着他，如同设定好的木偶，僵硬而费力地摇动着那巨大的木桨，发出“哗啦…哗啦…”的粘滞声响。船头幽绿的鬼火跳跃着，将前方粘稠流淌、沉浮着无数痛苦挣扎阴魂的漆黑水路，映照得更加阴森诡异。
忘川无涯，引渡……才刚刚开始。手中这封印着肖红记忆的玉匣，是救命的稻草，还是催命的符咒？
作者“澧水汀兰”推荐阅读《熵乳我在修真界当宇宙奶妈》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RXVI/)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