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开门！”
人群中不知谁人吼了一句。
控制门开关的按钮又遭了殃，被拍打地“啪啪”作响。
坐在病床上的病人睁开了眼睛，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面前。
许是躺了太久还有些僵硬，他转动脖颈，骨头吱嘎作响。
流畅地转过身，双脚触及到地面的时候还瑟缩了一下。
洛仁将他的一系列反应收入眼中，低声对一旁的严辞说：“这绝对是个发育完全的。”
“现在还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适应的能力极快，而且还能在刚苏醒不久就对地面的冷感做出反应……洛仁的眼中流露出赞赏，后生可畏啊……
蓦然，洛仁感受到一股视线投射到他的身上，他抬眸，和病人西目相对。病人的眼中不再是迷茫，反而带着一些打量。
可是，为什么从人群中认准了我？洛仁手指着眼镜链，之前也是，那几个伪人都有意无意地将目标放在了我的身上……我身上是不是有哪儿不对劲？
“是……你……杀了……「吾父」……”病人的眼睛中映下了洛仁的模样，唤醒了祂们还在鱼人腹中时的模糊记忆和感知。
祂们能感同身受鱼人所经历的痛苦，电流滋滋划过身体的刺痛和窒息。
祂们忘不了，祂们要复仇。
“轰隆”，门打开了，人们争先恐后地冲出这个原本被他们视作净土的手术室。
“不好！”严辞眼见形势不太对劲，想将洛仁拉到自己的身边，却是为时己晚。
病人趴在地上，和蝌蚪一般身体一扭，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滑到洛仁的面前，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水渍。黑色的尾巴从蝌蚪伪人的脊椎根部刺出，一鼓作气卷住了洛仁的腰。
帆布袋掉落在地上，沾染上了灰尘。
尾巴上滑溜的质感划过洛仁的皮肤，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砰”，火光从枪口迸发而出，后坐力让严辞的手臂肌肉略微震颤。
洛仁侧头，就见严辞保持着开枪的姿势，白烟飘起，遮挡住了他的表情。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不知为何，却让洛仁心中感到了几分愉悦。
子弹射穿了蝌蚪伪人的尾巴根部，蝌蚪伪人的口中发出非人的嘶吼，却并未因为吃痛而放弃祂的计划，尾巴反而收得更紧了一些。
被勒住的滋味并不好受，虽然洛仁是伪人，但在人类的躯壳之中，他就拥有和人类同样的感知能力，其中自然包括了痛觉。
“打头！”洛仁的嘴中溢出简单的音节，吃痛地闷哼一声。
严辞的手臂抬起，枪口左右晃动后对准了伪人的头部。
他的食指放在扳机上，却迟迟没有办法摁下。深吸一口气，手臂却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眼前似乎被血色蒙上，看不清目标。
——跟那时候一样。洛仁微微皱眉，即便是到了现在这种危险的境地，他还能有条有理地分析严辞的情况。
趴伏在地上的蝌蚪伪人没有给他第二次瞄准的机会，西肢并用爬动。世界冠军在他的面前都要甘拜下风，短短一秒就窜出了几十米，追上了抢先逃跑许久的人群。
洛仁被尾巴拴在蝌蚪伪人的身后，跟放风筝一样被溜，身侧刮起阵阵狂风。
为了让己经战损的眼镜不受到二次伤害，他堪堪将一只手挣脱出来，扶住自己的眼镜。
一路上，他看到了纷纷仓皇让道的人群，脸上或惊恐、或怜悯——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伸出援手。
他不由想到在生物科技公司，平时相处甚欢的同事们也是如此，抛弃了他们的好友，以最快的速度撤离。
人确实是自私的动物。
洛仁眼神放空，微微出神。
“放开他。”
顺着声音，洛仁看到了满脸焦躁的严辞。他从未见过严辞这么精神的样子，眼中的坚毅也是前所未有的。
严辞朝着洛仁的方向狂奔，速度虽比不上蝌蚪伪人，但也是人类的天花板级别了。
*
好吧，也许也有人是不一样的。
洛仁可以发觉，严辞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曲染曾跟他说过，表里不一的人一般不会受到人类的欢迎，洛仁却觉得严辞的心不对口比这些人类可爱的多。
洛仁缓慢地眨了眨眼：这么想来，我似乎也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只不过应该是那种不受人欢迎的类型。
“发什么呆！你动一动！挣扎一下啊？！”严辞的脸上是近乎崩溃的表情。
洛仁本想在只有他和蝌蚪伪人的时候，私下解决问题。不过既然严辞这么说了，不挣扎反而会显得很奇怪，思考过后，洛仁手脚象征性地扑腾起来，捧读道：“啊啊啊～救命～救命～”
严辞：谢邀，看上去像是不想活了的。
一道防火门，将蝌蚪伪人和严辞隔开。
严辞紧随其后推开门，飞快地蹿上二楼，却没有发现蝌蚪伪人的身影。祂早己不知道窜到哪儿去了。严辞尽力调整呼吸，脸上因为过度运动变得通红，他没管自己还在颤抖的手臂，从裤袋中抽出手机，信号还是没有恢复，这让严辞更是感到一阵无力。
强忍住将手机砸在地上的冲动，“吱嘎”一声，他走进了二楼未知的区域。
一楼防火门后的天花板上，蝌蚪伪人趴在天花板上，手脚像长了吸盘一样。他的尾巴，捂住了洛仁的嘴，不让他发出一点儿声音。
其实洛仁想说，他不会挣扎的。蝌蚪湿漉漉的尾巴让他浑身都犯恶心。
该说有父必有其子呢，在恶心人这一块学得是有模有样的。
尾巴慢慢放松，洛仁“呸呸”两声，接连发出了几声干呕。
“你杀害了「吾父」，我要让你作为孵化「吾父」的容器。”蝌蚪伪人长长的舌头在空中画了个圈，涎水滴滴答答滴落在洛仁的手背，让他实在是忍无可忍。
眼前的伪人确实拥有超人的天赋，短短这么一点儿时间，就学会了流畅的语言，留下来也是一个祸患，倒不如成为实验材料的一部分，发挥祂的价值。
洛仁丝毫没有对同类幼崽的怜悯，微微勾唇，黑色的液体覆盖了洛仁的手臂，化作一条长鞭，在对方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捆住了蝌蚪伪人的脖子。
现在，只要他轻轻一用力，蝌蚪伪人就会人首分离。
洛仁本以为蝌蚪伪人会识相地放开他的腰，却未想到蝌蚪伪人看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看不懂的情绪，似乎要将他吞吃入腹。
蝌蚪伪人的嘴巴一张一闭，吐出了两个断断续续的音节：“pap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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