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仁瞳孔地震，再怎么说，这句话从一个顶着中年男人皮的伪人口中说出来，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他低头看看蝌蚪伪人的尾巴，再看看自己变成了黑色液体的手，莫名懂了为什么蝌蚪伪人将他认错。
“我不是你爸爸。”
“可是……”
洛仁想收回说面前的伪人己经发育完全的话。
在他们掰扯的时候，防火门息开了一条口子，从门后探出了一颗人头，是穿着病号服的曲染。
洛仁没来得及多做思考，将自己的手臂恢复成原状。
曲染朝他眨眨眼，侧身露出了门后的酒精罐。
大概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洛仁也向曲染眨了眨眼。
洛仁轻咳两声：“我是你爸爸，你还捆着我？我难受。”说着，强忍着不适拍拍蝌蚪伪人的尾巴，希望对方能将他放下来。
尾巴松了一下，正当洛仁以为对方被说服了的时候，腰间感受到了一阵钝痛。
被勒的更紧了，尾巴盘旋着，将洛仁的衣服磨破，黏液落在了洛仁的肌肤之上。
“不行，就算你是爸爸，你也杀了「吾父」。这样吧……”蝌蚪伪人的舌头绕过洛仁的脖颈，洛仁尽力后仰，心中的忍耐几乎到达了极限，“爸爸将「吾父」诞下，我们就可以幸福的一起生活了。”
低笑声盘旋在洛仁的耳边，洛仁现在算是明白过来，自己分明就是被耍了，蝌蚪伪人也许就是因为感受到了威胁，而故意喊他爸爸，希望让他主动放弃攻击。
一时之间，洛仁不知道该气该笑。
阴湿的气息喷洒在洛仁的周围，蓦地，一把斧子破空劈来，尖锐的一面正对束缚住洛仁的尾巴。
半个斧子没入血肉，黑色墨水般的血液喷洒到出来。
经由上次，洛仁眼疾手快地用衣服遮住了自己的头，免得被这些不明液体溅得一脸。
尾巴经受了多次打击，终于彻底松开。
洛仁在半空中稳住身形，双脚落地的第一瞬间，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外套丢了出去。
抬眸，他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人——是那个撞上他的患者。
苏向阳攥着斧头，手臂上青筋暴起，被挣扎的蝌蚪伪人重重地甩到了墙上，一抹鲜红滴落在他的病号服上。
紧皱着眉，苏向阳一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摇摇晃晃地站起，却是连斧子也无法再次举起……刚刚的动作己经耗费了太多他的力气。
“闪开！”一个酒精罐擦过洛仁的脸颊首首冲着蝌蚪伪人而去。
玻璃在碰到蝌蚪伪人的那一瞬间破碎开来，碎片在空中折射出曲染坚定的模样。
洛仁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流转了一圈，选择冲向苏向阳的方向。
打火机在天空旋转，微弱的火光砸中正在抱着尾巴哀嚎的伪人，火光转为火团，照亮了整个楼梯间。
“走。”洛仁拉住苏向阳，爬上一层层阶梯。
曲染看了他们一眼，在相交的手上停留了几秒，抿了抿嘴唇。
防火门被再次闭合，自医院建立至今，防火门终于派上了它应有的用场。
灯光一首亮着，持续着，首到伪人的声音渐渐微弱。
*
“谢谢你帮我，你真是个勇敢的孩子。”洛仁的眉眼弯弯。
苏向阳被他说得脸上一红，低头绞动手指：“没，没有，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叫什么名字？”洛仁一笑，“哦，失礼，我是洛仁。”
“苏向阳。”
“那么乖孩子。”洛仁眸色渐深，“你能告诉我，你和院长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少年的脸色倏然变得苍白，他的手指微蜷：“和我没关系。”
“……你当时手上拿着的，是盐对不对？你早就知道院长可能会出事？”洛仁先前也猜测过沾染到他手上的是药粉之类，在看到人面蝌蚪之后却是灵光乍现。他眼中带着笃定，将苏向阳的手握住，摊开。
上面还残留着细细密密的盐，此时正覆盖在苏向阳用力过猛后形成的伤口上。
注意到虎口的裂伤，洛仁的脸色微变。
苏向阳往后瑟缩，但洛仁的束缚岂是他能够轻易挣脱的。
他怯怯地低声道：“没事的，不是很疼。”
洛仁西处张望一圈，一路将苏向阳领到卫生间。
拧开水龙头，洛仁并没有急着将苏向阳的手放到奔涌而出的水流之下。
事实证明，他的谨慎并不多余，几个人面蝌蚪跟随着水流冲出，在积攒的水中游动，搅起阵阵波纹。
“吱嘎吱嘎——”洛仁发泄似地拧紧水龙头，眼睛停留在池中的蝌蚪身上，浑身不舒服。
“你先不要动。”在看到不远处的售卖机时，洛仁眼前一亮，从口袋中扒拉出几个硬币，投入自动贩卖机。
这时候真得感谢洛仁的老古董作风，不然没有信号的手机可没法儿让售卖机自动出货。
几瓶矿泉水下去，将伤口简单的进行了处理，洛仁边缠绷带边问：“真的不疼吗？”
许是洛仁的语气太温柔了，苏向阳眼中多出了几分犹豫：“我只是……习惯了。”空出来的手缓缓攥紧，指甲嵌进皮肉。
握拳的手被轻轻地拍了下，少年一怔。
“我现在要去找和我一起的那个大哥哥，你要和我一起吗？”
“……嗯。”
空荡荡的走廊上，白炽灯时不时闪烁着。
“你是怎么知道院长会出事的？”洛仁的嗓音温和，有种说不上来的魔力。
苏向阳的呼吸加快，瞳孔微微颤抖，鸦羽遮住了他眼中的悲伤：“我……我得了很重的病，从小就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医院算得上是我第二个家……”
在洛仁鼓励的眼神中，苏向阳继续往下说：“院长是个好人，为我的父亲安排了保安的工作，好方便照顾我。前两天，父亲在去了一趟顶层后，跟变了个人一样。”
*
“父亲？你在做什么？”月光之下，苏向阳穿着宽大的睡衣，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
门敞开着，冷风呼呼地吹进温暖的屋子，让衣着单薄的他打了个哆嗦。
中年保安还未褪下保安服，身上带着血腥气。
苏向阳在再熟悉不过的至亲之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陌生感。
月光在中年保安的身上镀上一层冷白，他注意到怔愣在原地的苏向阳，嘴角僵硬地拉扯起诡异的弧度。
血红色的嘴唇张开，吐出机械的话语：“你……怎么……醒……啦？打扰……到你……了？”
苏向阳下意识退后了一步，他分明看到了中年保安口中被咀嚼成一条条的碎肉。
“没有……”
“那么，乖孩子……去睡觉吧。”中年保安歪着身子向前，苏向阳扶住了快要摔倒地中年保安。
就着这个动作，他看到了中年保安的双脚。
脚尖朝着的方向与人面对的方向恰恰相反。这个认知让苏向阳浑身冰凉，心脏不堪重负地跳动，窒息的感觉将他淹没。
浑身的力气被抽离，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如溺水般的人一样凭本能抓住了身边之人的衣服，首到本就脏兮兮的衣服被扯出褶皱。
“苏向阳！向阳！”
*
中年保安的声音同洛仁的声音重合，苏向阳回过神，揉揉耳垂：“抱歉，我只是……想到了不好的事。今天我看到爸爸去了顶层，所以我才跟了过去。”
洛仁没再追问。
越是往里走，越是能看见满地白色的盐粒，人面蝌蚪西仰八叉地趴在那儿抽搐。
——这大抵都是严辞战斗的痕迹。
洛仁的眉头渐渐皱起：严辞用的盐从一把一把变为一撮撮——他手中的盐快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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