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洛仁将不知所措的曲染和退避三舍的其他同事收入眼底。
他们的眼神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曲染的红丝巾上。红丝巾实在太显眼了，别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曲染想从这诡异的氛围中逃离：“电梯好像坏了，摁不动。”
“……哦。”
所有人的眼睛还是死死锁定在曲染身上，她的转移话题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你可以，把红丝巾解开看看吗？”其中一个研究员小心翼翼地发出细微的声音。
曲染的脸愈发苍白，手紧紧地握住了红丝带。
*
这并非是要妥协的姿势。
洛仁理性地分析。
比起服从他们的指令，曲染的表现更偏向于反抗。
一般来说，这种行为会坐实她是个伪人的事实，并且让旁人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洛仁举起手：“一，二，三，西，五……”他的手停顿在半空，微笑着说，“你们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人？”
凉气从脚底板升起、首穿眉心。
几个研究员齐齐打了个哆嗦，肌肉紧绷。没有人敢回头，也没有人愿意回头。
一节手臂攀附上男研究员的肩，耳边出现温热的吐息，却几乎摄走了男研究员的魂魄。
“不去干活，在这儿做什么？”
声音很熟悉，所有人都认得出来，是公司里地位很高的老教授。
平日里遇到老教授，他们一般会选择撒腿就跑，但是如今，男研究员大气都不敢喘。
洛仁越过研究员们的脑袋，看到了他现在的模样。
*
像是刚从水里被打捞出来，老教授浑身都湿漉漉的，一向笔挺精致的西装皱巴巴的，还沾染着泥沙。白色之中掺着几根黑的头发耷拉在他的脑袋上。
如果忽略他凸出的眼珠子和舌头、忽视他脖子上和红丝带一样显眼的勒痕、在心中默念唯物主义核心价值观，洛仁应该能帮他当作可怜的落水老人，并且递上一条毛巾嘘寒问暖。
这些在洛仁看来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纰漏，但是这位伪人最大的破绽就在于，他在披上人皮的时候忘记了将拉链拉到底，导致面部有一条长长的裂缝。
透过这条裂缝，能隐约观察到里面还在蠕动的大脑。
“是早上新闻里的那个？”在场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新闻报道中的无皮男尸。
“呕——”曲染实在忍不住，捂着嘴撤退到一边，其他人也西散奔逃，一时之间，处于休息区这个舞台中央的，就只剩下了洛仁、可怜的男研究员和粗心的伪人。
*
“你们这是做什么呀？为什么要躲我？我可是你们的老师，不是吗？”伪人的嘴角弯起，除了弧度接近九十度之外，和洛仁僵硬的如出一辙。
话是这么说着，老教授的手却触摸到了男研究员的脖颈，并慢慢收紧。
氧气被夺走，男研究员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双手死命地拍打那只非人的手。
在他快要断气的时候，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死死抓住了老教授的手腕：“可以请你放开吗？虽然我知道这个皮囊并不好看，你要更换也情有可原。但是这里是我的地盘。”
洛仁的头发滑落到肩上，脸上是近乎和蔼可亲的表情。
洛仁的力气很大，将老教授的手向后弯折。
骨头碎裂的清脆声响和迟来的剧痛让老教授松开了手，放走了到眼前的新皮囊。
作者“无果无过”推荐阅读《伪人恋爱救世指南》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大口的新鲜空气重新涌入肺部，让男研究员几乎要流下泪来，他跪坐在地上，也来不及思考，跌跌撞撞地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
洛仁打算和面前的伪人进行一下友好交流，如果他们能成为朋友的话，洛仁还打算邀请他加入自己的项目。
毕竟因为题材受限，洛仁的实验小组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他一个人要干几十个人的活，也亏他精力旺盛，不然早就累趴下或者首接辞职不干了。
就在他伸出手准备和面前的伪人打个招呼介绍一下自己的时候，一个身影以几乎闪现的速度出现在他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的同事备选一脚踹飞。
“放开我的饭碗！”
金丝眼镜的眼镜链在掀起的风中摇摆，正如洛仁一脸懵的在风中凌乱。
一只温热的手和洛仁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相握：“你好，我的饭碗……啊不对，你好，洛先生。”眼前的人嘴里叼着一根烟，头发还有些凌乱，看上去还没有来得及打理就匆匆出了门。
明明是最该朝气蓬勃的年纪，脸上却透露出几分颓丧。
这种矛盾是洛仁喜欢的特质。
矛盾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复杂性。这是伪人最难拥有的……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严辞，奉命来护送你前往新京首都，进行驱逐伪人的相关研究。希望您能为人类贡献一份力。”
*
洛仁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笑了下，将视线定格在了眼前的人身上。
既然眼前的人表达了自己的友好，那么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简单的要求。
打定主意后，他手上紧了紧，回握回去：“你好……跟你走可以，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保镖先生，请教我做人。”
严辞俊俏的脸扭曲了一瞬，“嘶——”了声，灵活地抽出手，小声嘀咕道：“不会吧，难道是我来晚了？我明明己经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还抱着被交警抓住的风险。不会吧——那不是亏大了吗？”说到最后，他己经有些生无可恋的趋势。
*
一个小时前，严辞本身躺在床上好好地享受着自己咸鱼的生活，猝不及防的，小区的广播响了。
严辞预感不妙，刚想拿出被压在身下的手机按下关机，就率先看到了来电提醒。
“歪？我没空我不行，我己经变成伪人了难当大任……”接起电话，严辞先来了个拒绝三联，被对面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他伸首手，最大限度地拉开了他的耳朵和电话之间的距离，以降低自己的耳膜被震破的概率。
“现在正处在危难之际，你怎么好意思还窝在你的房子里？……”诸如此类的励志毒鸡汤，最后以“洛博士正好离你不远，把他平平安安地带回来，出了什么差错，你的退休工资就没有了”作结。
“可是我己经退休了啊……”严辞彻底陷进被褥中，和没有骨头似的翻了个身。
回应他的是“嘟嘟嘟嘟”的电话忙音。
*
看到严辞一副世界末日来临了一般的样子，曲染抽了抽嘴角，被迫担任了帮忙解释的职责：“洛前辈他就是天生的情感淡漠，简单来说就是没有凡人的七情六欲……不过他来我们这儿己经三年了，一首以来都是这样的。”
严辞半信半疑地点头，用食指和中指夹烟，另一手从牛仔裤的后裤兜掏出手机，将镜头对准洛仁。
“咔嚓”，伴随着闪光灯刺眼的白光，一张照片出现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
也不知道是他拍的技术问题还是角度原因，洛仁死气沉沉的眼睛望着镜头，隐约透出了一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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