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衣服，也是你的责任。”
顾瑾宸这句宣告，如同最后的审判槌落下，彻底粉碎了林甜音最后一丝侥幸。她像只被命运扼住后颈的猫，僵硬地跟在顾瑾宸和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陆子琛身后，走进了总裁专属电梯。
电梯镜面光洁如新，清晰地映出三人截然不同的状态。
顾瑾宸走在最前，身姿挺拔，步履沉稳，即使背后那片深褐色的咖啡渍如同丑陋的勋章，也丝毫不减他强大的气场。他微微蹙着眉，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仿佛背后那滩污渍是某个敌对财团留下的战书。
陆子琛双手插在休闲西裤口袋里，姿态闲适，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桃花眼时不时瞟向身后那个垂头丧气、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小秘书，眼神里充满了“有好戏看”的兴奋。
而林甜音……她努力把自己缩在电梯角落，脑袋几乎要埋进胸口，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新衣服的昂贵面料此刻像是粗糙的麻袋，磨得她浑身不自在。她感觉电梯里的空气都稀薄得令人窒息，顾瑾宸身上那股混合着咖啡苦涩的清冽冷香，还有陆子琛那若有似无的打量目光，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挑衣服？让她挑？赔他那件高定？林甜音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她偷偷掏出手机，手指哆嗦着点开银行APP。看着屏幕上那可怜巴巴的西位数余额，再想想顾瑾宸那件西装可能价值六位数甚至七位数的天文数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把她拆了论斤卖也赔不起啊！
“叮。”
电梯首达地下停车场。那辆沉默的黑色宾利慕尚如同忠诚的巨兽等候着。
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顾瑾宸率先坐了进去，依旧是靠里的位置。陆子琛毫不客气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还回头冲着林甜音促狭地眨了眨眼。
林甜音看着仅剩的后座位置，再看看顾瑾宸那冷硬的侧脸，感觉像是要踏入猛兽的巢穴。她硬着头皮，以蜗牛的速度挪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坐进车里，尽可能地紧贴着车门，在两人之间留出一条楚河汉界般的空隙。
车子平稳启动，驶出地下车库，汇入午后的车流。
车厢内一片死寂。
只有陆子琛似乎完全不受低气压影响，他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确保能看到后座的情况，然后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刻意压低的、却足以让后座两人都听清的“悄悄话”音量，对司机说：“老张，去‘云裳’。”
云裳？林甜音对这个名字毫无概念，但听起来就很贵！她感觉心脏又被攥紧了几分。
“啧，老顾，” 陆子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一脸“关切”地对顾瑾宸说，“你这衣服…味儿挺冲啊！要不先脱了？别熏着我们林秘书？” 他一边说，一边还煞有介事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
林甜音：“……” 她感觉自己的脸又烧起来了！这个陆子琛！绝对是故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瑾宸冷冷地扫了陆子琛一眼，没说话。但他修长的手指，却抬了起来，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身上那件染着咖啡污渍的西装外套纽扣。
一颗，两颗……
随着纽扣的解开，里面那件熨烫平整、一丝不苟的白色衬衫露了出来。冷白的布料包裹着紧实流畅的胸肌线条，领口紧系着喉结下方，带着一种禁欲又充满力量感的张力。
林甜音的视线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移开，死死盯着自己崭新的鞋尖。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她心里疯狂默念，但刚才那惊鸿一瞥的画面却顽固地烙印在脑海里，混合着咖啡苦涩和他身上清冽的冷香，形成一种奇异的、让她心跳加速的冲击感。
顾瑾宸脱下了外套，随意地搭在旁边的空位上。那件价值连城的“残骸”就那么随意地放着，深褐色的污渍在黑色布料上显得格外刺眼。
林甜音的余光扫过那件衣服，心又揪了一下。完了，这下连抢救的余地都没了，彻底报废！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座低调奢华、门面设计感极强的建筑前。“云裳”两个飘逸的鎏金字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巨大的落地橱窗里展示着几件剪裁独特、质感绝佳的男装，模特冷峻的表情仿佛在诉说着它们不菲的身价。
林甜音跟着下车，看着那扇光可鉴人的玻璃门，感觉自己像要走进奢侈品博物馆的乞丐，双腿灌了铅般沉重。
陆子琛熟门熟路地率先推门而入，门口的导购小姐显然认识他，脸上立刻堆起热情又不失恭敬的笑容：“陆先生，欢迎光临！顾总也来了，稀客啊！” 她的目光在扫过顾瑾宸仅着衬衫的挺拔身影时，明显亮了一下，随即又落在他手里拎着的那件污损的西装上，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惋惜。
“嗯，老顾的衣服需要更新换代了。” 陆子琛随意地摆摆手，然后目光一转，精准地落在一脸局促、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林甜音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恶趣味的笑容，手指朝她一点，“喏，今天的主角是她。林秘书，顾总的‘专属’品味顾问。”
专属品味顾问？！
林甜音感觉导购小姐那探究的目光瞬间像聚光灯一样打在自己身上！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这个陆子琛！绝对是她命里的灾星！
导购小姐显然被这个介绍弄得有点懵，但职业素养让她很快恢复笑容，转向林甜音：“林小姐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您对顾总的新装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具体要求？林甜音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连顾瑾宸平时穿什么牌子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很贵！很合身！很能衬托他那冻死人的气场！
“我…我…” 她张着嘴，求助般地看向顾瑾宸。
顾瑾宸却像没看见她的窘迫，径首走向休息区的沙发，姿态优雅地坐下，长腿交叠，将那件污损的西装随手放在一旁，仿佛那不是一件价值连城的高定，而是一件普通的抹布。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导购：“让她挑。”
让她挑！
又是这三个字！
林甜音感觉自己像个被推到悬崖边的小丑！
导购小姐立刻会意，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也更让林甜音头皮发麻）：“好的！林小姐，请跟我来，我们这边有很多新款刚到，都是意大利顶级面料和手工剪裁……”
林甜音被导购半推半请地带到了挂满昂贵西装的区域。深灰、藏蓝、炭黑、格纹……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西装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散发着金钱和品味的气息。导购小姐滔滔不绝地介绍着面料、工艺、设计师理念……
林甜音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她只觉得这些衣服都长一个样！除了颜色不同！她偷偷瞄了一眼价格标签，那后面跟着的一串零让她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
“林小姐，您看这款深灰色威尔士亲王格怎么样？低调稳重，很衬顾总的气质……”
“或者这款午夜蓝双排扣？剪裁非常利落，气场十足……”
“还有这件纯黑色戗驳领，经典永不过时……”
导购热情地推荐着，林甜音只觉得这些衣服都在对她狞笑。她求助般地回头看向休息区。
顾瑾宸正姿态闲适地靠坐在沙发里，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翻看着一本时尚杂志。陆子琛则坐在他对面，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一杯导泡送上的咖啡，桃花眼饶有兴致地在林甜音和顾瑾宸之间来回扫视，嘴角那抹促狭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感受到林甜音的目光，顾瑾宸抬起了眼。深邃的目光穿过衣架，平静无波地落在她写满无措的小脸上。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扬了扬眉梢，那眼神仿佛在说：挑。
林甜音绝望地转回头。她深吸一口气，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早死早超生的心态，目光在衣架上一排排昂贵的布料上扫过。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件看起来最不起眼的纯黑色单排扣西装上。没什么花纹，款式简洁，跟她印象中顾瑾宸平时穿的差不多。最重要的是……在一堆花里胡哨的标签里，这件看起来似乎……最便宜？（虽然也只是相对而言）
“就…就这件吧。” 她闭着眼，伸手指了指那件黑色西装，声音细若蚊呐。挑完了！赶紧结束这场酷刑吧！
导购小姐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又化为职业化的笑容：“林小姐好眼光！这件是我们品牌最经典的‘暗夜’系列，由大师手工缝制，用的是最顶级的……”
导购后面的话林甜音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只看到导购小心翼翼地将那件西装取了下来。
“顾总，林小姐为您挑选好了。” 导购拿着衣服走向休息区。
顾瑾宸放下杂志，站起身。导购立刻上前，准备为他试穿。
“等等。” 顾瑾宸却抬手制止了导购的动作。他的目光，越过导购，精准地落在还僵在衣架旁的林甜音身上。
“林秘书。” 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你挑的，你来。”
轰——！
林甜音感觉自己的大脑再次被原子弹轰炸！
她挑的，她来？来什么？帮他穿衣服？！
这…这比让她赔钱还过分！
“顾总…这…这不太合适吧？” 林甜音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惊恐和羞愤，“我…我不会…” 她看着那件昂贵的西装，再看看顾瑾宸挺拔的身姿，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
“贴身秘书的职责，包括协助上司着装。” 顾瑾宸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公司章程，“尤其是，当你‘意外’毁掉上司原有着装的情况下。” 他特意加重了“意外”两个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沙发上那件污损的外套。
林甜音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巨大的羞耻感再次将她淹没。又是“负责到底”！又是“贴身职责”！这个混蛋！他根本就是在享受折磨她的过程！
在顾瑾宸那冰冷注视和陆子琛那看好戏的目光双重夹击下，林甜音认命了。她像个奔赴刑场的勇士，挪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顾瑾宸面前。
导购小姐很有眼力见地将西装递给她，脸上带着鼓励（？）的笑容。
林甜音僵硬地接过那件沉甸甸的西装。顶级面料的触感冰凉柔滑，却让她感觉像是捧着烧红的烙铁。
顾瑾宸微微转过身，背对着她，张开了手臂。那姿态，坦然得仿佛在等待侍者为他披上王袍。
林甜音看着他那宽阔挺拔、仅着白衬衫的后背，看着他衬衫下隐约透出的紧实肌肉线条，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屏住呼吸，抖着手，将那件昂贵的西装小心翼翼地披上他的肩膀。
指尖不可避免地划过他挺括的肩线，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蕴含的力量感。林甜音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回手。
顾瑾宸的身体似乎在她指尖触碰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微微绷紧了一下。
林甜音绕到他身前。这个角度，她不得不微微仰头，才能对上他那双深邃得如同寒潭的眼眸。距离太近了！近得她能看清他浓密的睫毛，看清他眼底那抹难以捉摸的幽光，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额发！
一股强烈的、令人眩晕的暧昧感瞬间将她包围！她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腔！
她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视线落在他衬衫领口紧系的扣子上。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整理西装的前襟。手指笨拙地想要替他扣上纽扣，却因为紧张和手抖，几次都扣不上！
顾瑾宸垂眸，看着她近在咫尺、因为羞窘而泛着粉红的耳尖，看着她微微颤抖、努力与那颗小小的纽扣搏斗的纤细手指。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偶尔不经意地擦过他衬衫下的胸膛，带来一阵细微的、如同电流般的酥麻感。
他的喉结，极其轻微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空气仿佛凝固了。导购小姐识趣地退开几步。陆子琛端着咖啡杯，桃花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就差吹口哨了。
林甜音急得额头冒汗，越是着急，手越是不听使唤。那颗小小的纽扣像是在嘲笑她的笨拙，怎么也对不准扣眼！
“笨。” 一声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的轻斥，从头顶传来。
林甜音浑身一僵，还没来得及感到委屈，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掌就覆上了她手背！
是顾瑾宸的手！
他握住了她颤抖笨拙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引导着她的手指，精准地捏住那颗调皮的纽扣，稳稳地送进了扣眼里。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完全包裹住她微凉的手背，指尖带着薄茧的粗糙感摩擦着她细腻的皮肤。那股清冽的冷香混合着男性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如同最浓烈的，瞬间侵蚀了林甜音所有的感官！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林甜音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覆盖的手背！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咚咚咚！在寂静的店里震耳欲聋！
顾瑾宸深邃的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眸色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他没有立刻松开，手指甚至微微收紧，仿佛在确认某种触感。
几秒钟后，他才缓缓松开了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顺手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冰冷：
“就这件。”
林甜音猛地抽回手，像受惊的兔子般后退一步，脸颊红得如同熟透的番茄，心脏狂跳不止，手背上那滚烫的触感久久不散。
陆子琛放下咖啡杯，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桃花眼里全是看好戏的光芒，他冲着顾瑾宸意味深长地一笑：
“啧啧，老顾，这‘专属印记’，从背后挪到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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