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冲！快！传令韩冲回援！回援！”魏无忌失态地咆哮起来，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第一次感到，自己面对的，或许根本不是一个凡人将领……而是一个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神魔！
洛京，皇宫深处，养心殿。
龙涎香的青烟在沉重的殿宇内袅袅盘旋，却驱不散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年轻的皇帝赵祯蜷缩在宽大的龙椅上，明黄色的龙袍穿在他单薄的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他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握着朱笔的手在微微颤抖。御案上，摊开着一份墨迹未干的诏书——罪己诏。
“……朕德薄能鲜，致干天和，逆贼蜂起，黎庶倒悬……”赵祯低声念着，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这并非他的本意，是宰相贾玄逼他写的！将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的罪责，全都扣在他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帝头上！
“陛下，笔力还需再沉些。”一个阴柔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催促。说话的是内侍监总管，贾玄安插在皇帝身边最忠实的耳目——高公公。他微躬着身子，脸上挂着虚伪的恭敬，眼神却如同毒蛇般冰冷。
赵祯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屈辱和一丝压抑的怒火：“高伴伴！这……这简首是颠倒黑白！明明是贾相……”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高公公一声轻咳打断。
“陛下慎言！”高公公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警告，“宰相大人为国事操劳，殚精竭虑。这天下动荡，皆因宵小作祟，蒙蔽圣听。陛下下诏自责，正是彰显仁德，感召天下，共御国贼啊！”
他刻意加重了“国贼”二字，意有所指地看向殿外——那里，是陈默义军所在的方向。
赵祯像被抽干了力气，颓然瘫在龙椅上。感召天下？共御国贼？他连这皇宫都走不出去！他就是一个被锁在金笼子里的囚徒，一个盖印的工具！
他想起前几日，那个因为替他说了几句公道话而被贾玄当庭杖毙的老臣，血溅玉阶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
殿外，隐约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那是贾玄派来“保护”皇帝，实则是监视的禁军。整个皇宫，如同一个巨大的囚笼，连空气都弥漫着绝望和阴谋的味道。
而在宰相府，气氛更加诡异。
昔日门庭若市、权贵云集的相府，如今却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恐慌之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精锐护卫披坚执锐，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连一只飞鸟掠过都会引起一阵紧张。
府内更是灯火通明，恍如白昼，将任何阴影都驱散殆尽。
暖阁内，贾玄形容枯槁，眼窝深陷，眼珠里布满了血丝。他蜷缩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身上裹着数层狐裘，却依旧觉得浑身发冷。
案几上，堆满了来自各地的告急文书：后方州府被袭扰、粮仓被焚、援军受阻、黑水驿被屠……每一个消息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得他心神欲裂。
更让他恐惧的是那无形的死亡威胁！自从管家王禄在他眼前被割喉后，他再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跳起来。
他感觉那双冰冷的眼睛无处不在，时刻盯着他的后颈！他甚至不敢独自入睡，每晚都要数名最心腹的护卫持刀守在榻前！
“废物！都是废物！”贾玄猛地将一叠告急文书扫落在地，声音嘶哑地咆哮，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魏无忌是干什么吃的！二十万大军堵不住一个陈默？！还有那些地方官！都是酒囊饭袋！废物！统统是废物！”
他抓起案上一个精美的玉镇纸，狠狠砸向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幕僚：“查！给本相查清楚！黑水驿是谁干的？！后方那些流寇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是不是陈默？！他难道会分身术不成？！”
幕僚额头被砸破，血流满面，却不敢擦拭，只能连连磕头称是。
恐惧和暴怒让贾玄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疯狂地清洗着朝堂上任何可能对他不满的声音，构陷、抓捕、抄家、灭门……洛京城内，血雨腥风，人人自危。他需要更多的钱粮来支撑摇摇欲坠的防线，更残酷地压榨着尚未被战火波及的地区，强征暴敛，民怨沸腾。
他甚至秘密下令，一旦洛京危急，就点燃城中预设的火油……玉石俱焚！绝不让陈默得到一座完整的都城！也绝不让那些贱民有好日子过！
整个帝国的心脏，在陈默无形的压力和贾玄的疯狂反扑下，正加速滑向毁灭的深渊。腐朽的脓疮被彻底挑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而在千里之外的义军中军帐，陈默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角，早己穿透了洛京厚重的宫墙和相府森严的守卫，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切。
他“看”到了赵祯在龙椅上的颤抖和绝望，“听”到了高公公阴冷的威胁，“感知”到了贾玄那如同困兽般疯狂又恐惧的歇斯底里，以及那遍布皇宫和相府的、散发着绝望和血腥味的阴谋气息。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如同万年冰封的深潭。傀儡皇帝的挣扎，奸相的疯狂，朝臣的恐惧，禁军的麻木……在他眼中，不过是腐朽帝国崩塌前最后的、无意义的抽搐。
蝼蚁的哀鸣，蝼蚁的疯狂，蝼蚁的互相撕咬……仅此而己。
他关注的，是洛京的城防布局，是禁军的兵力分布，是火油预设点的精确位置，以及……贾玄本人的动向。这些，才是需要被清除的障碍，是可能造成“资源”平民不必要损耗的隐患。至于那个懦弱的皇帝？
一个无用的符号，暂时留着，或许还能省去一些收拢人心的麻烦。
陈默收回投向远方的神识，目光落在眼前一份关于新占领区人口和田亩统计的卷宗上。数字精确，条理清晰。他提笔，在卷宗末尾批下两个冰冷如铁的字：照准。
帝国的哀歌在远方奏响，而神明，己在规划清扫尘埃后的秩序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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