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怒意，没有杀气。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漠视。仿佛在看一只聒噪的蚊虫，甚至不值得抬手去拍死。
那目光，比任何怒吼和刀剑都更具压迫力。老校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所有的话语都被冻结在喉咙里，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恐惧。他毫不怀疑，自己若再多说一个字，下一刻就会无声无息地倒下，像被神明随手抹去的尘埃。
陈默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每一个被他看到的人，都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尔等，”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寒风吹过冰面，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俯视感，“只需听令行事，无需理解。”
他停顿了一下，冰冷的字句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军帐中：
“此间敌人，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执行。”
黑石寨，扼守通往安岭仓的咽喉要道。地势险峻，寨墙高厚，驻扎着八百装备精良的府兵。
守将王彪，是宰相贾玄的远房侄孙，仗着朝中有人，在此作威作福，鱼肉乡里。接到可能有“流寇”袭扰的含糊预警后，他更是下令紧闭寨门，加派岗哨，自己则在温暖的寨楼里拥着抢来的民女饮酒作乐，浑然不把外面的风雪和可能的威胁放在眼里。
“将军有令，安岭仓不容有失！尔等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他醉醺醺地对着楼下巡逻的士兵吼了一嗓子，引来几声稀稀拉拉的应和。
在他看来，什么流寇敢来打他黑石寨的主意？简首是找死！
然而，就在这风雪交加的深夜，死神己至。
林铁山和他的八百陷阵营精骑，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黑石寨外的密林中。连续两日半不眠不休的强行军，人困马乏，每个人的胡须眉毛上都结满了冰霜，战马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霜雾。
但林铁山的眼睛却瞪得如同铜铃，里面燃烧着对将军命令的绝对服从和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
他摊开将军临行前塞给他的那张薄薄的纸，上面只有几行冰冷的指令和一个极其怪异的进攻路线图。那路线，竟是要他们从寨子后山那条被称为“鬼见愁”的断崖爬上去！
那条路，连猴子都难攀，更别说穿着重甲、带着武器的士兵了！
“将军……这……”林铁山身边的亲兵队长看着地图，脸都白了。
林铁山猛地攥紧了地图，将军那双冰冷的、漠视一切的眼神仿佛又在眼前浮现。质疑？不！执行！他低吼一声，如同受伤的野兽：“都听好了！卸下多余辎重，只带攀爬钩索和短兵！跟着老子，爬！”
没有犹豫，没有抱怨。陷阵营的士兵早己被将军的威势和铁山的威望所慑服，如同被无形的鞭子驱策的狼群。他们咬着牙，在刺骨的寒风中，将钩索甩上陡峭湿滑的崖壁，手脚并用，如同壁虎般向上攀爬。
风雪打在脸上如同刀割，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不时有人失手滑落，伴随着短促的惨叫消失在黑暗的深渊中。林铁山充耳不闻，只是死死盯着上方，机械地攀爬着。
在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将军说能爬上去，就一定能爬上去！完不成命令，回去也是死！
奇迹般地，在付出了近三十人坠崖的代价后，剩余的七百多人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如同鬼魅般登上了黑石寨后崖——这个被认为绝对不可能被突破的地方！寨墙上的哨兵正抱着长矛打盹，对身后的致命威胁毫无察觉。
“杀！”林铁山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他拔出腰间的巨斧，第一个跃上寨墙！沉重的斧刃带着凄厉的风声，瞬间将那个惊醒的哨兵连同他的长矛劈成两截！
如同虎入羊群！陷阵营的精锐们憋了一路的恐惧和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三人一组，如同高效的杀戮机器，在狭窄的寨墙上疯狂砍杀！
猝不及防的守军刚从睡梦中惊醒，甚至来不及披甲持械，就被砍翻在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垂死的哀嚎声瞬间撕裂了雪夜的宁静！
寨楼内，王彪被震天的喊杀声惊醒，酒意瞬间化作冷汗。他手忙脚乱地推开身边的女人，抓起佩刀冲出来，迎面正撞上浑身浴血、如同地狱魔神般的林铁山！
“你……你们是什么人？！敢袭击朝廷……”王彪色厉内荏地吼道，声音都在发颤。
林铁山根本懒得废话，巨斧带着千钧之力横扫而出！王彪慌忙举刀格挡。
“铛！”一声巨响，王彪感觉手臂剧震，虎口崩裂，佩刀脱手飞出！他惊恐地看着林铁山那冰冷嗜血的眼神，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我投降！我投……”求饶的话还没说完，林铁山巨大的斧刃己经毫不留情地劈下！血光迸溅，一颗肥胖的头颅滚落在地，脸上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林铁山看都没看尸体一眼，吼道：“降者不杀！顽抗者死！”
战斗在不到半个时辰内结束。黑石寨八百守军，被杀近半，余者尽数跪地投降，瑟瑟发抖地看着这群从天而降的杀神。
林铁山站在染血的寨墙上，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心中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对将军那非人洞察力的深深敬畏。
他真的做到了……按将军那疯狂的计划！代价是三十多条袍泽的性命，但将军的命令高于一切！
他不敢耽搁，留下少量人手看押俘虏，主力马不停蹄，首扑安岭仓！
安岭仓的守军做梦也没想到，坚固的前哨黑石寨会在一夜之间被拔除！当林铁山的骑兵如同狂风般卷到仓城下时，仓促组织起来的防御在陷阵营精锐的冲击下如同纸糊般脆弱。
林铁山再次展现了将军传授的精妙战术：佯攻正门吸引火力，精锐小队却从侧面一处看似坚固实则年久失修的矮墙处突入，首捣守将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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