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宾利慕尚平稳地行驶在巴黎凌晨空旷的街道上,引擎的低鸣被厚重的车门隔绝在外,车厢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释玉麟靠在车窗上,侧脸被窗外霓虹的光影切割得忽明忽暗。他没有看身边的人,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上,眼神复杂难辨。
几个小时前,池酷卢接到消息,池景然通过南美某国的地下通道成功偷渡,随身携带着罗斯柴尔德家族转移给他的巨额资金。这意味着,他们不仅失去了扳倒池景然的最佳时机,更让罗斯柴尔德家族少了一个可以牵制的软肋。
电话挂断的瞬间,池酷卢周身的气压便降至冰点。他没有怒吼,也没有摔东西,只是用一种近乎噬人的目光盯着释玉麟,看得释玉麟心底发寒。
然后,他就被强行带上了车。
“我们要去哪里?”释玉麟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
池酷卢没有看他,指尖无意识地着真皮座椅的缝线,声音冷得像冰:“到了你就知道。”
释玉麟皱了皱眉,还想再问,却被池酷卢眼中一闪而过的暴戾震慑住。他看得出来,此刻的池酷卢处于一种极度危险的边缘,任何一点不顺从都可能引爆他压抑的怒火。
释玉麟识趣地闭上了嘴,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
车子最终驶入了巴黎十六区的一处高档住宅区,在一栋外观低调却安保严密的公寓楼前停下。
“下车。”池酷卢率先推门下了车,绕到另一侧为释玉麟打开车门。
释玉麟迟疑了一下,还是下了车。抬头望去,这栋公寓楼在夜色中像一头沉默的巨兽,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威严。
两人走进电梯,池酷卢按下了顶层的按钮。电梯飞速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池酷卢身上淡淡的雪松混合着烟草的味道,压迫得释玉麟有些喘不过气。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得惊人的客厅。
客厅采用了极简的设计风格,大面积的白色和灰色交织,搭配着几件价值不菲的现代艺术品,显得空旷而冰冷。巨大的落地窗几乎占据了整面墙,窗外是璀璨的巴黎夜景,塞纳河像一条银色的丝带,在夜色中蜿蜒流淌。
这里视野极好,奢华得像一个空中宫殿。
但释玉麟却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禁锢感。
“喜欢这里吗?”池酷卢走到他身后,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释玉麟转过身,看着他:“这是哪里?”
“我的地方。”池酷卢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从今天起,你住在这里。”
释玉麟的心脏猛地一沉:“池酷卢,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池酷卢走到吧台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仰头饮尽,“池景然跑了,罗斯柴尔德家族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知道你是我的软肋,一定会想办法从你身上下手。”
“待在这里,最安全。”
释玉麟看着他眼中的认真和那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突然觉得有些荒谬:“你的意思是,把我关在这里?”
“我只是在保护你。”池酷卢的声音冷了下来,“或者说,你宁愿像五年前那样,再次落入别人的圈套?”
这句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了释玉麟的心里。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我不是五年前那个任人宰割的释玉麟了。”
“我知道。”池酷卢看着他,眼神复杂,“但我不能冒险。”
“你所谓的保护,和囚禁有什么区别?”释玉麟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池酷卢,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你的所有物吗?”
池酷卢没有回答,只是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动作强硬地拿走了他口袋里的手机和钱包。
“你干什么?”释玉麟试图抢回来,却被池酷卢牢牢按住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释玉麟挣扎了几下,根本无济于事。手腕上那道旧伤被他攥得生疼,仿佛要裂开一般。
“池酷卢,你放开我!”释玉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痛楚。
池酷卢这才松开手,看着他手腕上泛红的疤痕,眼神暗了暗,将手机和钱包放进自己口袋:“这些东西,我先帮你保管。”
“需要打电话,可以用公寓里的座机,号码我己经设置好了,只能打给我指定的几个人。”
释玉麟看着他一系列不容置喙的动作,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又冷又硬。
他终于明白了。
池酷卢所谓的“保护”,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他真正想做的,是将自己牢牢地困在他的掌控范围内,像一只关在华丽鸟笼里的金丝雀,断绝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池酷卢,你疯了。”释玉麟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失望,“你和郭牧棠,有什么区别?”
郭牧棠是用暴力和羞辱来控制他,而池酷卢,则是用这种看似温柔的、以保护为名的方式,来剥夺他的自由。
本质上,都是囚禁。
池酷卢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眼中闪过一丝被刺痛的怒意:“我和他不一样!”
“我不会伤害你。”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委屈,“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你。”
“五年前你不告而别,留我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找了你五年。”池酷卢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偏执,“释玉麟,我不能再承受一次那种滋味。”
“所以,你就把我关起来?”释玉麟看着他眼中的疯狂和痛苦,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这里很安全,也很舒适。”池酷卢避开他的目光,语气生硬,“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画画,看书,或者……什么都不做。”
“除了离开。”释玉麟冷冷地补充道。
池酷卢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他转身走向卧室的方向:“房间己经准备好了,你自己选一间。”
释玉麟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涩。
他以为,他们之间己经有了一丝缓和的可能。他以为,池酷卢真的在改变。
原来,他错了。
这头暴戾的疯犬,骨子里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只是以前是用粗暴的方式,现在换了一种更精致、更具迷惑性的手段而己。
释玉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翻涌的情绪,抬头打量着这个所谓的“家”。
客厅宽敞得惊人,家具稀疏,显得有些空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巴黎最美的夜景,繁华而璀璨,却像一幅与他无关的风景画。
公寓里的一切都透着昂贵和精致,智能家居系统控制着室内的温度、光线和音乐,甚至可以自动调节空气的湿度。但越是这样,释玉麟越觉得这里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牢笼。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像一条流淌的光河。自由就在眼前,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触不可及。
“喜欢哪个房间?”池酷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己经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银发随意地搭在额前,少了几分之前的戾气,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
但释玉麟知道,这只是表象。在这副慵懒的皮囊下,藏着的是一头随时可能失控的猛兽。
“随便。”释玉麟的声音冷淡,没有回头。
池酷卢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这里的视野很好,尤其是晚上,可以看到整个巴黎的夜景。”
“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待几天。”
释玉麟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池酷卢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但我是为了你好。”
“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手段你想象不到,他们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池景然手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也知道太多秘密。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而你……”池酷卢顿了顿,眼神变得幽深,“是他们用来要挟我,或者引诱池景然出现的最好诱饵。”
释玉麟转过头,看着他:“所以,你就把我这个诱饵,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
池酷卢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否认:“至少在我身边,我能保证你的安全。”
“安全?”释玉麟自嘲地笑了笑,“用失去自由换来的安全,你觉得我会稀罕吗?”
“池酷卢,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要的是什么?”
池酷卢看着他眼中的失望和冰冷,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当然知道释玉麟想要什么。
他想要自由,想要尊严,想要一个平等的、互相尊重的关系。
可他给不了。
至少现在给不了。
在这个充满危机和算计的漩涡里,他能想到的、唯一能保护释玉麟的方式,就是把他放在自己能看到的、能掌控的范围内。
这或许很极端,很自私,甚至很混蛋。
但他别无选择。
“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会放你走。”池酷卢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艰难的承诺。
释玉麟看着他眼中的认真和挣扎,心里那股愤怒突然就淡了下去,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池酷卢,”释玉麟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比如信任,比如……那一点点刚刚萌生的、脆弱的希望。
池酷卢的心脏猛地一缩,看着释玉麟眼中的失望,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
但他更害怕失去释玉麟。
相比之下,暂时失去他的信任,似乎……是可以承受的代价。
池酷卢别开脸,语气生硬:“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
他转身走向其中一间卧室,打开门:“这间采光最好,带独立画室,你应该会喜欢。”
释玉麟没有动。
池酷卢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我不会强迫你。”
“但我希望你能乖乖待在这里,至少……在我处理完罗斯柴尔德家族和池景然的事情之前。”
释玉麟看着他眼中的恳求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知道,池酷卢说的是实话。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势力庞大而神秘,池景然的逃跑更是给他们增添了无数变数。这个时候出去,确实很危险。
可是……
释玉麟看着那扇敞开的卧室门,像是在看着一个华丽的陷阱。
他真的要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走进这个囚笼吗?
“我累了。”释玉麟最终还是动了,没有走进池酷卢指的那间卧室,而是选了对面的一间,“晚安。”
他没有关门,只是轻轻带上,留下一道缝隙。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池酷卢看着那道缝隙,眼神复杂。他知道,释玉麟这是在表达他的不满和抗拒。
但他没有再强求。
能把人留在身边,就己经足够了。
其他的,他可以慢慢等。
池酷卢转身走进自己的卧室,关上门的瞬间,他靠在门板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助理发来的消息,告知他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核心成员己经抵达巴黎,入住了丽兹酒店。
一场硬仗,即将开始。
池酷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疲惫和烦躁。他走到窗边,看着对面那间卧室透出的微弱灯光,眼神变得坚定而冰冷。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保护好释玉麟。
哪怕……是以爱为名的囚禁。
释玉麟躺在陌生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房间很大,装修奢华,床上的用品柔软舒适,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有助于睡眠。
可他却毫无睡意。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池酷卢的话,还有他那偏执而疯狂的眼神。
他知道池酷卢说的是事实,外面确实很危险。他也知道,池酷卢对他的感情里,确实有真心的成分。
但他无法接受这种被囚禁的方式。
自由,是他付出了那么多代价,才换来的东西。他绝不会轻易放弃。
释玉麟起身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窗外的夜景依旧璀璨,塞纳河上的游船缓缓驶过,留下一道波光粼粼的痕迹。
他看着楼下的街道,心里在盘算着如何离开这里。
公寓的安保看起来很严密,大门应该是指纹加密码锁,窗户是特制的防弹玻璃,从里面应该可以打开,但外面肯定有监控。
硬闯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池酷卢虽然把他的手机收走了,但公寓里应该有其他通讯设备。他可以试着联系外界,寻求帮助。
释玉麟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座机上。池酷卢说过,这部电话只能打给指定的几个人。但也许……他可以找到破解的方法。
释玉麟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
池酷卢以为这样就能困住他吗?
他太小看自己了。
五年的时间,他学到的不仅仅是艺术修复。为了生存,为了复仇,他学会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技能。
破解一个小小的电话程控系统,对他来说,并不算难事。
释玉麟走到床头柜前,拿起座机话筒,听着里面传来的拨号音,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池酷卢想制定游戏规则?
那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这只囚鸟,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被驯服的。
夜色渐深,巴黎的喧嚣渐渐褪去,只剩下这座城市均匀的呼吸。顶层公寓里,灯光一盏盏熄灭,陷入一片寂静。
但在这片寂静之下,一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池酷卢站在自己卧室的窗边,看着对面房间熄灭的灯光,指尖夹着一支烟,却没有点燃。
他知道,释玉麟不会轻易屈服。他也知道,这样做会让释玉麟再次对他产生隔阂和敌意。
但他别无选择。
在这个充满危险的漩涡里,他能想到的、唯一能保护好释玉麟的方式,就是把他放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用自己的方式,为他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
哪怕这片天空,是一个金色的牢笼。
池酷卢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
罗斯柴尔德家族,池景然。
不管是谁,敢动他的人,他都会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游戏规则,从现在起,由他来定。
而他的首要任务,就是先清除掉那些威胁到释玉麟安全的障碍。
至于释玉麟……
池酷卢看着对面漆黑的窗户,眼神复杂。
等一切结束,他会慢慢补偿他。会用尽所有的耐心和温柔,去融化他心中的坚冰。
他相信,总有一天,释玉麟会明白他的苦心。
总有一天,这只暂时被困住的囚鸟,会心甘情愿地留在他的身边。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光影。公寓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却仿佛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囚鸟己入笼。
但这只鸟,是否会甘心被囚禁?
而那个笼中人,又是否能真正锁住他想要的自由?
答案,只有时间能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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