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玉麟的嘶吼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刺穿了池酷卢所有的伪装和偏执。
池酷卢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他看着释玉麟那张泪流满面的脸，看着他眼中那片混杂着绝望、愤怒和屈辱的废墟，听着那些像淬了毒的针一样扎进他心脏的话语，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像个需要攀附疯狗才能活下来的可怜虫……”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将他一首以来引以为傲的“保护”击得粉碎。
他一首以为自己是释玉麟的庇护者，是为他遮风挡雨的港湾。他以为自己替他教训郭牧棠，替他烧毁举报信，替他挡下所有明枪暗箭，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对他好，是在表达自己笨拙而深沉的在意。
可他从未想过，在释玉麟眼里，他那些所谓的“保护”，竟然是如此的不堪，如此的伤人。
竟然让他觉得自己像个依附于人的可怜虫，像个笑话。
池酷卢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那种尖锐的、撕裂般的疼痛，比任何一次身体上的伤害都要来得剧烈，来得绝望。
他看着释玉麟手腕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璀璨的夜景灯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愚蠢和自以为是。
是啊，释玉麟经历过那样黑暗的过去，他最渴望的或许不是这种强势的、带着控制欲的保护，而是尊重，是平等，是可以自由呼吸的空间。
而他，却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将他再次拖入了另一个名为“池酷卢的占有”的牢笼。
池酷卢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沙发，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沙发扶手，才勉强站稳。
他原本猩红的眼睛，此刻褪去了所有的暴戾和疯狂，只剩下一片茫然和深不见底的痛苦。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些辩解的话，那些想解释自己并非有意的话，那些想表达自己真实心意的话，在释玉麟那撕心裂肺的控诉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可笑。
释玉麟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眼中没有任何报复的，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他的眼泪己经止住了，只是脸颊上还残留着泪痕，像破碎的琉璃，折射出冰冷的光。
他累了，真的累了。
这场持续了太久的拉扯，这场以爱为名的伤害，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释玉麟缓缓转过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远离这个让他窒息的人和这个让他痛苦的地方。
“玉麟……”
池酷卢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从未听过的脆弱和无助。
释玉麟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池酷卢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脏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痛得他几乎要跪倒在地。他猛地上前一步，想要抓住释玉麟的手，却在伸出手的那一刻，看到了释玉麟下意识瑟缩的动作。
那个细微的、充满警惕和抗拒的动作，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熄了池酷卢最后一丝勇气。
他停下了脚步，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微微颤抖。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给释玉麟造成的伤害，远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他的靠近，对释玉麟来说，己经成了一种恐惧的来源。
“对不起……”
池酷卢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几乎要将他自己压垮的悔恨。
“对不起……玉麟……”
他重复着这三个字，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一点内心那灭顶的痛苦和自责。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池酷卢的声音开始颤抖，那些积压在心底的、从未被人知晓的笨拙和无助，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看到你和那个安格斯说话，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怕……我怕你会离开我……”
“我怕像五年前那样，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只留下那串染血的佛珠和那句‘游戏结束’……”
“我真的很怕……”
池酷卢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破碎，那些深藏在心底的恐惧和不安，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
他一首以为自己是强大的，是无所畏惧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五年前释玉麟的不告而别，对他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留下了多么深的阴影。
他怕再次失去他，怕得快要疯了。
所以当他再次找到释玉麟时，他才会用那么极端的方式将他禁锢在身边，才会那么敏感地捕捉到任何可能威胁到他们关系的蛛丝马迹，才会在看到安格斯时失控。
他以为这是在乎，是爱，却没想到，这只是他内心深处巨大恐惧的投射，是他用错误的方式掩饰自己的不安。
“我知道……我知道我很混蛋……”
“我用错了方式……我不该把你困在这里……不该用那种方式逼问你……不该让你想起那些不开心的过去……”
“我以为我是在保护你……却没想到……却没想到我的保护，对你来说竟然是这样的一种折磨……”
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池酷卢的声音里充满了自嘲和绝望，他看着释玉麟依旧没有回头的背影，眼中第一次蓄满了水光。
那不是暴怒的猩红，也不是偏执的疯狂，而是纯粹的、深刻的痛苦和悔恨。
“你说的对……我就是一只疯狗……”
“一只只会用暴力和威胁来表达自己，却不知道如何去爱，如何去珍惜的疯狗……”
“我把你的伤疤揭开，让你再次痛不欲生……我甚至……甚至让你觉得我的保护和郭牧棠的暴力没有区别……”
池酷卢说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猛地蹲下身，双手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玉麟……对不起……”
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声从他喉咙里溢出，充满了绝望和无助。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空旷的客厅里，也砸在释玉麟的心上。
释玉麟站在原地，背对着他，身体微微僵硬。
他能清晰地听到身后男人压抑的哭泣声，那声音里的痛苦和悔恨如此真实，如此沉重，让他心脏的某个角落，也跟着隐隐作痛。
他从未见过池酷卢这个样子。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暴戾乖张、仿佛无所不能的池酷卢，那个把骄傲和强势刻进骨子里的男人，此刻竟然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蹲在地上，抱着头，发出这样痛苦的呜咽。
释玉麟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不得不承认，池酷卢的忏悔，确实触动了他。
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立刻原谅。
那些伤痛是真实存在的，那些被控制、被束缚的窒息感是真实存在的，那些因为池酷卢的偏执而再次被揭开的伤疤，也是真实存在的。
一句“对不起”，不足以抹平这一切。
释玉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的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决绝。
“咔哒”一声，房门再次被轻轻锁上，将两个世界彻底隔开。
客厅里，池酷卢的呜咽声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依旧保持着蹲坐的姿势，头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塑。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还在无声地诉说着他内心的痛苦。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缓缓抬起头。
客厅里的灯光依旧明亮，窗外的夜景依旧璀璨，可这一切在他眼中，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荒芜。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眼神空洞而茫然。
他知道，一句“对不起”远远不够。
他知道，他给释玉麟造成的伤害，需要用很长很长的时间，甚至可能是一辈子，去弥补。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但他知道，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如果他真的还想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如果他真的还想挽回释玉麟，如果他真的还想赎罪……
他必须学着改变。
学着放下那些偏执的占有欲，学着尊重释玉麟的意愿，学着用正确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在意，学着……做一个值得被原谅的人。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的光，照亮了他内心的黑暗和绝望。
池酷卢慢慢站起身，踉跄着走到沙发边坐下。他拿起桌上的烟盒，想抽根烟平复一下心情，却在指尖触碰到烟盒的那一刻，又猛地松开了手。
他记得，释玉麟不喜欢烟味。
池酷卢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窗外的霓虹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勾勒出他苍白而痛苦的轮廓。
这场迟来的忏悔，只是一个开始。
他知道，未来的路，会很难走。
但他别无选择。
为了释玉麟，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为了那一点点可能存在的、被原谅的希望……
他必须走下去。
客厅里的灯光，亮了一整夜。
池酷卢就那样静静地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仿佛在进行一场漫长的、自我惩罚式的忏悔。
而房间里的释玉麟，也一夜未眠。
他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夜色一点点褪去，黎明一点点到来。
池酷卢痛苦的呜咽声，和那句句充满悔恨的“对不起”，一首在他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卸下了所有伪装、露出脆弱一面的池酷卢，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内心那片因为池酷卢的忏悔而再次泛起涟漪的湖面。
天色破晓时分，释玉麟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洒进房间，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
新的一天开始了。
但他和池酷卢之间的这场纠葛，这场迟来的救赎之路，显然才刚刚开始。
前路漫漫，充满了未知和不确定。
释玉麟看着窗外渐渐苏醒的城市，眼神复杂而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次相信池酷卢。
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还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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